念施主恩

云何念施主恩。謂我等今者日用所資。並非己有。二時粥飯。四季衣裳。疾病所需。身口所費。此皆出自他力。將為我用。彼則竭力躬耕。尚難糊口。我則安坐受 食。猶不稱心。彼則紡織不己。猶自艱難。我於安服有餘。寧知愛惜。彼則蓽門蓬戶。擾攘終身。我則廣宇閒庭。優悠卒歲。以彼勞而供我逸。於心安乎。將他利而 潤己身。於理順乎。自非悲智雙運。福慧二嚴。檀信沾恩。眾生受賜。則粒米寸絲。酬賞有分。惡報難逃。是為發菩提心第四因緣也。

「云何念施主恩」:這個念不是報。這個念就是你不要忘了,要念玆在玆的,這個施主對我們有恩。這是說的什麼呢?「謂我等今者。日用所資。並非己有」:今者 就是現在,就是說我們現在;所資,就是所需要的這一些個東西,這一些個資料,說這不是我們自己的,都是旁人供養。「二時粥飯。疾病所需。四季衣裳」:早起 吃粥,中午吃飯,和有病所需的醫藥。四季就是春夏秋冬,這四季所穿的衣裳。出家人,本來是早晨吃粥,中午吃飯,這個二時粥飯。所以我們和尚自己給自己取名 叫粥飯僧,就會吃粥和吃飯,旁的都不會。那麼這有一點客氣,有一點自謙。

「身口所費。皆出自他力。將為我用」:這個「將」字,就是拿來給我用這種的東西。身口的費用--身要穿衣服,口要吃飯--這都是旁人供養我的,令我用來修 道的。「彼則竭力躬耕。尚難餬口」:那麼農人就是一天汗流水滴的,那麼樣子辛苦,有的時候都沒有飯吃。「我則安坐受食」:他們那麼辛苦都沒有飯吃;我什麼 也沒有做,那麼平安在那兒坐著,就受這個飲食,吃這個現成的飯。「猶不稱心」:還說這個不好吃,那個不好吃,還那麼挑選飲食,揀食。

那個農夫,在那兒耕田,很辛苦的。這是中國的農夫,很辛苦的;美國的又不同了。美國的耕田用機器,這個機器辛苦,人不辛苦。機器在那兒嘟嘟嘟,這個地都耕好了。但是機器也要吃油,它要用gasoline,這也是很費錢,很費力的。那gasoline也是竭盡其力來耕耘,這是很辛苦的。古人說:「鋤禾日當午。汗滴禾下土。誰知盤中食。粒粒皆辛苦。」

我們人,對這個飲食,切記不要浪費,不要蹧蹋東西。我想起來我小的時候,十六歲去參加道德會。道德會吃飯也吃這個potato, 這個廣東話叫薯仔,又叫土豆,又叫薯藥。在道德會一般的習慣,是要把薯仔皮吃了它。那麼剛剛從外邊來的人,就吃不了薯仔皮。你叫他吃,他也不聽、也不吃。 那麼不吃,在口裡吃完了就吐出來,吐了,有的放在桌上,有的放在地下。我那時候是做傳習班的主任來教他們,我是十六、七歲,說話誰也不聽,所謂「貌不壓 眾,藝不驚人。」雖然是當傳習班的主任,說話也沒有人聽。我就生大慚愧:「啊!這是我德行不夠!」德行不夠,那麼我要自己把這些人家從口裡吐出來的東西, 我都把它吃了。所以大家都吃完飯,我看那薯仔皮,地下的我也把它撿起來,桌子上的也把它撿在一起,有一碗這麼多,我像吃麵條似的,拿了就把它都吃了。這一 下子,以後我再叫他們不吃,他們也要吃了,誰也不吐這個薯仔皮了。

為什麼要這樣子呢?因為這個東西來源不容易的。我從小做什麼事情願意以身作則。我叫你做,你不做嗎?你不做,我做。好像我剛剛到萬佛城來,叫人掃地也沒人 掃,叫人拔草也沒人拔草。唉!你們不拔,我來拔。我自己掃地、拔草。啊!把這個三步一拜的果真也感動了。他看我來拔草,他也來拔,同我搶著拔。我說: 「唉!你先要拔,我就不拔囉!為什麼要搶著來拔呢?」那麼這是這樣子。

還有我再說一個故事給你們聽聽。我在東北出家以後收了個傻徒弟。這個傻徒弟出家了之後,在廟上自己做了個炕,自己在那兒住。他做了個炕不要緊,大家都不高興我,說:「收了個徒弟,來了就做當家,做boss, 也不聽人家話,也沒得到人同意,就自己搭個炕自己睡。」這話聽上來,我覺得很不自在的;收了個徒弟被人這麼講閒話,我就對徒弟說:「誰要你搭的這個炕 啊?」他說:「沒有人叫。」「那麼你為什麼搭呢?」「我要睡午覺,我要搭炕睡覺。」我說:「那好!你到廟上,你做什麼事情應該先問問旁人;你不問旁人,你 就搭炕,自己這麼樣子自專。廟上不是沒有主人嘛!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呢?」他說:「那我已經搭了,有什麼法子?不然,我把它拆了它。」我說:「你呀!拆就不 要拆了,已經費這麼多工。」我北方的精進香,有這麼長,一支香點起來可以著兩個鐘頭。我說:「你點一支精進香到佛前去跪去,這是我懲罰你了。」他看看我: 「唔!」

他是山東人,山東人很剛強的。他看看我,說:「唔!」就答應了;答應了,我到我房間去,過了有一個鐘頭,我去看看他跪了沒跪。我到他住的地方一看,他沒有 跪,在那兒還大搖大擺,自自在在,趾高氣揚的,很兇的。然後我自己點了一支精進香,我自己就跪在佛前,我說:「好!你不跪,我現在替你跪。你是徒弟,你不 聽師父的話,可以的。但是我這個做師父的,我代你來受這個懲罰。」就在佛前跪了,這回他也跑去跪。我說:「那是我陪著你跪,還是你陪著我跪呢?如果要是你 陪著我跪,你還有很多的工作。如果我陪著你跪,我根本也不需要跪。」這麼樣子,我把一支精進香跪完;跪完了我起來,由此之後這個徒弟很乖的,再也不敢不聽 話了。那麼這是我在出家後教化徒弟。

我那時候為什麼要跪呢?我覺得我自己道不足以感人,德不足以化人,所以要以身作則來自己懲罰自己。誰叫你要收徒弟呢?收徒弟若不能跪精進香,怎麼可以收徒 弟?所以,這是我的哲學,這是我的邏輯學。那麼這個徒弟以後也很用功修行,又會四十二手眼。他這個手上什麼都可以看得見的,都很誠心的,也有力量給人治 病。但是我說:「你不要給人治病!你治病,你惹出麻煩來,妖魔鬼怪來找你,你那時候又沒有辦法了,你還不夠道行呢!」那麼以後他不敢再給人治病。

「尚難糊口」,那個農夫種田種得那麼困難,有的時候吃不到好東西,不能吃飽了。「糊口」就是吃不飽。「我則安坐受食」:農夫那麼辛苦,流血流汗,辛辛苦 苦,有糧食生產出來;我們這個出家人,不勞而獲,不耕而食,也沒有辛苦,「則安坐受食」,就坐在這兒吃飯。「猶不稱心」:吃飯的時候,還盡想吃好味道,沒 有cheese(起士),就要牛油;沒有牛油,就要找麵包;沒有麵包,又要找 花生。總而言之,總要找一點好東西吃:「這不夠營養,這太吃虧了!」總覺得口裡要吃有味的,總是這樣子。不稱心,就是覺得今天的飲食太不好了,也沒有味 道,也不鹹,也不淡,啊!真是難吃!唔!這個火候也不夠,調味也不好,一點味道也沒有。就不稱心,不滿願。

不過我們萬佛城這些個人,我還敢保證不是這樣的。我們萬佛城吃什麼東西都是大家吃飽就算了,沒有人一定想要吃什麼味道的。美國人對調味上還不太注意,唯一的執著就是cheese;若沒有cheese,那可不行了,這是美國人的執著。所以,有的時候我叫他們買多一點cheese給大家吃,有的時候就一點也不買,就給他吊起來,制裁他們一下,看你沒有cheese,吃飽、吃不飽?這是教化美國人的方法。你歡喜吃就給你多多的,你再歡喜吃,就不給吃;不給吃,把他們饞得就流口水了,每一次吃飯的時候就各處找,沒有cheese嗎?有沒有cheese?就找 cheese。中國人就看看有沒有餃子?有沒有包子啊?有沒有饅頭啊?這是中國人的習慣。美國人沒有這個習慣,就有那個習慣。總而言之,大家都各有所長,各有專長。

「彼則紡織不已。猶自艱難」:好像我們穿的布,那個工人就一天到晚來紡織這個布。不已,就是這個工作總是不完的,很艱難困苦的,才織成布。「我於安服有餘。寧知愛惜」:我呢?就用得很安然的來穿這個衣服,還很多多餘的,也不知道愛惜這個物質的艱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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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織布的人在那兒辛辛苦苦地織布,用那個織布器;現在用織布機,容易了,但是也不是很容易,也都有它的困難,有它不容易的地方,不過生產得多了。為什麼 生產得多了?因為人多了。人多了,你要還像以前那樣用織布器那麼織,用手擦來擦去的,那怎麼來得及?所以現在人多了,這個機器也就發明了。種地也是這樣。

怎麼以前沒有機器?他們人沒有那麼多,不需要,自耕其食就夠了。現在這麼多人,人人還有旁的工作,怎麼可以自耕其食呢?不行了,所以就發明機器。現在人多了,有的時候算數這個數目也大了,算不過來,所以就發明電腦,computer。將來又不知道會發明一個什麼東西又超過computer。「猶自艱難」:織布的人,有的時候自己織布,自己不能穿,因為要賣了換錢,所以,猶自艱難,自己很艱難。「我於安服有餘」:我平平安安的就穿上這個衣服,我還有剩的。「寧知愛惜」。你應該知道愛惜這個布,愛惜這個東西。

〈朱子治家格言〉上說:「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。」你早上吃粥,中午吃飯,你應該想一想,這個粥的來處也不容易,這個飯的來處也不容易。「半絲半縷恆念物 力為艱」:半條絲、半條線,你應該要想一想,這個物質的來源是很不容易的,很困難的。人,總要常常知德報恩,知道人家這個來處,所以出家人吃飯的時候要有 三念。

三念就是有一碗湯,用湯匙先喝三口湯。這三口湯,第一口湯這樣想:「願斷一切惡」。願斷一切惡包括吃飯的時候,不要生一種這個分別心;不要分別這個有味 道,沒有味道,好吃不好吃:不要生這個分別心,有什麼就吃什麼。也不要挑食選擇食。你吃飯也不要打旁的妄想。不要想這個地方的飯真是不好,也不能講話,所 以就討厭到極點。「這麼不自由!我坐監牢嗎?我到這兒來,我拜佛有這麼多規矩!」不要這樣想,否則你吃下去不太容易消化。那麼,願斷一切惡,這個「惡」, 就是想來想去,想東想西,盡想人家不對。你要知道,常瞅人不對,是自己苦未了!你常想人家這樣也不對,那樣也不對,那你自己太苦了;你若不苦,為什麼盡想 人家不對?為什麼不迴光返照?所以,常瞅人不對,是自己苦未了呀!

那麼第二口湯是這麼說的:「願修一切善。」我把我的習氣毛病都要改了,我要諸惡不作,眾善奉行。願斷一切惡就是諸惡不作;願修一切善就是眾善奉行。

第三口湯是說的:「誓度一切眾。」我願意度所有的一切眾生;一切眾生,都希望他們離苦得樂。這是喝三口湯做這三種的觀想。

還有五觀。這五觀就是:

一, 計功多少,量彼來處:計算計算自己有什麼功德受這供養,也計算種田的人經過多少的辛苦,才能把這個米糧收成回來。量彼來處:度量度量所吃的東西的來源。

二, 忖己德行,全缺應供。第二個,我吃這個飯的時候,要想一想我自己有沒有這個德行?我德行或者圓滿,或者不圓滿。我吃這個飯,是對得起這個飯,對不起這個飯,要忖己德行,全缺應供,才能受人的供養。

三, 防心離過,貪等為宗。第三我要防我自己這個心。我要離開我的過錯,不要挑食。不要說好吃的我就生出貪心了,吃多一點;不好吃的我就試一試,沒有什麼味道,再也就不吃了:好吃不好吃都要平等,都一樣的。防心離過,貪等為宗,做為宗旨。

四, 正事良藥,為療行枯。我們為什麼要吃飯呢?因為吃飯就像吃藥似的。你要不吃它,沒有gasoline,那個汽車就不跑了。我們不吃飯,這個人就不能生存 了。所以,正事良藥,我們吃飯,不要找它的味道。我們等於吃藥一樣,好治我們饑餓這個病;把我們饑餓的病治沒有了,就得了嘛。

五, 為成道業,應受此食。第五,我因為想要修行成道業,所以現在我受這種的飲食;不是說儘是貪好味道吃。所以穿衣服也是要這樣子。穿上衣服的時候,也是要想一 想我有什麼功德穿這個衣服;不是就這麼,也不知道為什麼吃飯,也不知道為什麼穿衣服,也不知道怎麼樣就睡覺,這都要研究研究,這都是最切身的一種問題,所 以要懂得。

「彼則蓽門蓬戶。擾攘終身」:他住的房子也很破的,院子門都是很破舊的,甚至於長草那樣子,這一生也沒有得到什麼安樂。「我則廣宇閒庭。優悠卒歲」:我住 的地方就很寬廣的,庭園也很大的,花園子、水池子,什麼都預備得很現成的,那麼很優遊自在的,一年一年地都過去了,也不必辛苦。

「以彼勞而供我逸。於心安乎」:以旁人的勞苦,而供我自己安逸享受,我們自己問問自己的心,過意得去,過意不去呢?「將他利而潤己身。於理順乎」:用旁人 的利益而肥潤自己這個身體,這合理嗎?這是不合理的。「自非悲智雙運」:那麼怎麼辦呢?就要你修慈悲觀,修智慧觀。「福慧二嚴」:修福還要修智慧;你修福 修慧,福慧二嚴,才能給世俗人種福。「檀信沾恩。眾生受賜」:你這樣修這福慧二嚴,給施主迴向,他們才能得到恩惠,眾生也都受你好的這一種恩賜了。

「則粒米寸絲。酬賞有分」:你受人家的粒米或者寸絲,你將來都要還報的,所以說:「善施一粒米,重如須彌山,吃了你不修道,披毛戴角還。」古人說:「一粥 一飯,你當思來處不易;半絲半縷,恆念物力惟艱。」這地方我們都應該知道的。所以你若不修行,你就是三心不了水難消;你就喝人家供養一口水,將來也要還報 的。你如果不修行,「惡報難逃」:將來是要還報的。「是為發菩提心第四因緣也」:這是發菩提心第四種的因緣。

念眾生恩

云何念眾生恩。為我與眾生。從曠劫來。世世生生。互為父母。彼此有恩。今雖隔世昏迷。互不相識。以理推之。豈無報效。今之披毛戴角。安知非昔為其子乎。今 之蝡動蜎飛。安知不曾為我父乎。每見幼離父母。長而容貌都忘。何況宿世親緣,今則張王難記。彼其號呼於地獄之下。宛轉於餓鬼之中。苦痛誰知。饑虛安訴。我 雖不見不聞。彼必求拯求濟。非經不能陳此事。非佛不能道此言。彼邪見人。何足以知此。是故菩薩觀於螻蟻。皆是過去父母。未來諸佛。常思利益。念報其恩。是 為發菩提心第五因緣也。

「云何念眾生恩」:怎麼叫不忘了眾生恩呢?眾生就包括飛潛動植、胎卵溼化、有想、無想、有色、無色、非有想、非無想,這等等的十二類眾生。這十二類眾生, 所有的蚊蟲、螞蟻都包括在內了。「為我與眾生。從曠劫來」:我和這十二類的眾生,從曠劫到現在,「世世生生。互為父母。」因為世世生生,頭出頭沒,互相做 父母,互相做子女,「彼此有恩。」彼此都互相有恩,互相都有一種恩澤。

「今雖隔世昏迷。互不相識」:現在雖然隔世,都不明白了,很糊塗的,所以彼此都不相認識了。「以理推之。豈無報效」:以這個道理來推求、推測,彼此應該互 相報效。報就是報答;效就是效力。「今之披毛戴角。安知非昔為其子乎」:這一切的畜生,你怎麼知道你以前不是做牠的子女來著呢?「今之蝡動蜎飛」:現在這 一切的蠢動含靈,很微小的這種動物,好像蚊蟲、蒼蠅,很微小的這種能飛的東西。「安知不曾為我父乎」:你怎麼知道,往昔我不是做披毛戴角這一些的兒子?那 麼今生這個蜎飛蝡動,這麼多微細的生靈,不是做我的父親來著呢?

「每見幼離父母。長而容貌都忘」:每每看見年紀輕的就離開父母了,到年長了,把父母的容貌都忘了。「何況宿世親緣。今則張王難記」:何況在前生的父母、子 女呢?以前姓張的或者姓王的,現在都記不清了。「彼其號呼於地獄之下」:他在那兒號呼於地獄裏邊。「宛轉於餓鬼之中」:又是在餓鬼裏頭宛轉。宛轉就是出不 去。「苦痛誰知」:他們的痛苦誰知道呢?「饑虛安訴」:他或者吃飽了,或者還是餓呢?或者在那兒餓得受不了,去告訴誰呢?「我雖不見不聞」:我雖然沒有看 見,沒有聽見。「彼必求拯求濟」:可是他在那兒一定要找人來拯救他,來濟度他。

「非經不能陳此事」:要不是在經典上,不能說明白這一些個問題。「非佛不能道此言」:要不是佛那麼聰明有智慧的人,也不能說出這種前因後果,這種很詳細的 道理。「彼邪見人。何足以知此」;那一些個邪見人,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個道理了。那些個邪見的人,他不信有因果。「是故菩薩觀於螻蟻。皆是過去父母,未來諸 佛」:菩薩看那個螻蟻,都是過去世的父母,未來的諸佛。「常思利益」:利益這一切的螻蟻,就是螞蟻。「念報其恩」:都是想要報父母的恩,報諸佛的恩。「是 為發菩提心第五因緣也」:第五種的因緣。

念生死苦

云何念生死苦。謂我與眾生。從曠劫來。常在生死。未得解脫。人間天上。此界他方。出沒萬端。升沉片刻。俄焉而天。俄焉而人。俄焉而地獄畜生餓鬼。黑門朝出 而暮還。鐵窟暫離而又入。登刀山也。則舉體無完膚。攀劍樹也。則方寸皆割裂。熱鐵不除饑。吞之則肝腸盡爛。烊銅難療渴。飲之則骨肉都糜。利鋸解之。則斷而 復續。巧風吹之。則死己還生。猛火城中。忍聽叫嗥之慘。煎敖盤裏。但聞苦痛之聲。冰凍始凝。則狀似青蓮蕊結。血肉既 裂。則身如紅藕華開。一夜死生。地下每經萬遍。一朝苦痛。人間已過百年。頻頻獄卒疲勞。誰信閻翁教誡。受時知苦。雖悔恨以何追。脫己還忘。其作業也如故。 鞭驢出血。誰知吾母之悲。牽豕就屠。焉識乃翁之痛。食其子而不知。文王尚爾。啖其親而未識。凡類皆然。當年恩愛。今作怨家。昔日寇仇。今成骨肉。昔為母而 今為婦。舊是翁而新作夫。宿命知之。則可羞可恥。天眼視之。則可笑可憐。糞穢叢中。十月包藏難過。膿血道裏。一時倒下可憐。少也何知。東西莫辨。長而有 識。貪欲便生。須臾而老病相尋。迅速而無常又至。風火交煎。神識於中潰亂。精血既竭。皮肉自外乾枯。無一毛而不被鍼鑽。有一竅而皆從刀割。龜之將烹。其脫 殼也猶易。神之欲謝。其去體也倍難。

「云何念生死苦」:怎麼樣不忘生死的痛苦呢?生了又有什麼痛苦?死的時候又有什麼痛苦呢?我們生的時候,好像被山夾著那麼很難受;死的時候,四大分張,也是不容易離開這個臭皮囊,所以都很痛苦的。有的就說,生來如生龜脫殼,死時如活牛剝皮那麼厲害。

「謂我與眾生」:說我和眾生都互相有關係。「從曠劫來。常在生死」:曠劫就是很久很久以前,不知道多久以前了,從無量劫常常生了又死,死了又生;死了又 生,生了又死;生生死,死死生,這麼循環無端。「未得解脫」:今天想要修行,明天又想要玩一玩,後天又想懶一懶,大後天又想吃一吃,再大後天又想喝一喝, 就弄得把正念都失去了,盡是邪念,盡是沒有道心這個念,所以未得解脫。

「人間天上」:有的時候跑到人間來做人,有的時候又生到天上去了。你做善功德,就生到天上去了;造了罪孽過,就墮地獄了:所以這個六道輪迴,總是跑不出 去。「此界他方。出沒萬端」:從這個世界到另外一個世界去,那麼互相移民。本來是中國人又要入美國籍;本來是美國人就要入中國籍。這叫做互相出沒萬端,沒 有頭,沒有緒的,種種的因緣。「升沉片刻」:在這個生死,有的時候就升了,像坐電梯上了天了;有的時候降了,又像坐電梯下地獄,到地牢去了,就那麼快。這 都是比喻。「俄焉而天。俄焉而人」:忽然間就跑到天上去了,忽然又做人來了。「俄焉而地獄、畜生、餓鬼」:忽然間又墮地獄,做畜生,或者轉餓鬼道。

「黑門朝出而暮還」:在這個黑的門裏頭,就是地獄裏頭,早起出去了,晚間又回來了。「鐵窟暫離而又入」:鐵窟也是地獄的一個譬喻。好像在那個鐵的窟窿似 的,沒有地方可走,暫時離開了,可是一轉眼又進去了,就是又造業又來了。「登刀山也。則舉體無完膚」:到刀山上去,身上都皮破血出,體無完膚的。「攀劍樹 也。則方寸皆割裂」:上到那個劍樹上去。方寸就是心,心都裂開了。好像心臟病,那也就等於到刀山去一樣的,忽然就把心都壞了。這個「熱鐵不除饑。吞之則肝 腸盡爛」:你吃了熱鐵,這肚餓也不能飽。因為它是燒紅的鐵,你餓了,把它吃下去了;雖然吃下去,可是肝和腸子都被它燒得爛了。「烊銅難療渴。飲之則骨肉都 糜」:烊銅,就是銅水,銅燒了變成銅水。看那個地方有水,你就想喝,可是它不能止渴;你渴了,那個骨肉也都燒爛了。

「利鋸解之。則斷而復續」:用利鋸解之,本來是割斷了,但是業報的關係,接著又連起來了。就是我們造這個業,本來想不做了;不做了,啊!又接續地做,就受 這種的果報了。被鋸解,「巧風吹之。則死已還生」:有這種巧風,死了之後,那個風一吹,就又活過來了。活過來幹什麼呢?活過來,不是說買一輛汽車,住個漂 亮房子,在那兒享受享受;活過來就在那兒遭罪受苦,還要受果報,受這個罪。所以你就死也不能死,活也不能活。

「猛火城中,忍聽叫嗥之慘」:在這個猛火的城裏邊,你看!都燒得叫天叫地,叫爹叫娘的,那很殘忍的。「煎敖盤裏。但聞苦痛之聲」:在煎敖的那個盤,也就是 鍋裏,就聽人在那兒說:「好痛啊!好苦啊!」「冰凍始凝,則狀似青蓮蕊結」:冰凍剛剛凝結到一起,好像青蓮蕊結,就是青蓮華剛要開蓮花的那個苞。「血肉脫 裂。則身如紅藕華開」:血肉都沒有了,身上就像紅蓮花開了似的。這是形容得是很好看的。

「一夜死生,地下每經萬遍」:一夜之中,在地獄裏頭生了又死,死了又生,就有萬遍那麼多。「一朝苦痛,人間已過百年」:他痛苦的時候,就覺得時間長。天上 四天王天一晝夜,是我們人間的五百年;我們人間的一晝夜,是地獄的一百年。所以他在那兒一晝夜,我們人間已經就很久了,所以這個每經萬遍。一朝苦痛,人間 已過百年哪!他那兒一晝夜就是人間的一百年了,所以這麼樣說。

「頻頻獄卒疲勞」:把地獄那個鬼卒也都累得很辛苦了,說:「哎!真是疲倦了,今天這個工作太多了,很疲倦的!」他們都嫌疲倦了。「誰信閻翁教誡」:誰能聽 閻羅王他這個教訓呢?「受時知苦。雖悔恨以何追」:你等受的時候,你才知道這個痛苦了,知道後悔了,那你就沒有法子再追悔了。「脫已還忘。其作業也如 故」:等離開苦,就把這苦又忘了,所以還是照常作業。我們人就是這麼顛倒,好了瘡疤忘了疼。所以在受苦的時候說:「我要諸惡不作,眾善奉行了」,等到他不 受苦的時候,又儘量去殺、盜、邪婬,什麼都幹的,打起不正當的妄想。人就是這麼很沒有宗旨,沒有真智慧的一種動物。

「鞭驢出血,誰知吾母之悲」:人哪!凡夫肉眼不知道前因後果,所以就「順我者生;逆我者亡。」不要說驢,就是蚊蟲、螞蟻、蒼蠅,凡有血氣的動物,都和我有 眷屬的關係,有不清淨的這種因果在裏頭。我們不知道,就亂打亂罵;罵這個,罵那個,打這個,打那個。其實啊,這都是在那兒自殘骨肉,自己在那兒瞎子亂鬧。 所以佛說:「是男子皆是我父,是女子皆是我母。」這個是說的人;要是再往擴大了呢,是男子或者也是我母,是女子或者也是我父。說:「這又怎麼說呢?」因為 我以前的父親,不一定常常做男的;我以前的母親,也不一定常常就做女的:佛不過總括起來說。這個細節,我們若想要做文章,應該自己把它推而廣之,擴而充 之。

不單人是我的父母,連這一切的馬牛羊雞犬豕、飛潛動植這十二類的眾生,和我都有這一種眷屬骨肉的關係。可是就因為我們背覺合塵了,認不清楚這種的關係,所 以明明是我們的父親,我們也要拿他當仇人來看;明明是我們的母親,我們也拿她當冤家來看。所以這個驢,雖然是個驢,可是這在前生作過自己的母親。她造罪 業,托生做驢了,自己因為是個凡夫不知道,就拿鞭子抽,棍子打,以為牠不做工,不好好幹活,就應該鞭策。可是這每一鞭打到這個驢的身上,前生這個母親疼痛 得不能忍受,所以就哭起來。

方才楊果新來給你們講這個公案,你們不要以為他講的是無稽之談,這都有可能的!那個豬也是互相為父母,狗也是互相為父母,為子女,都是一樣的。凡是這個眾 生裏頭,都是互相作移民,互相做交流,這種的靈性互相變換,總是自己想要找一個新房子住。於是乎,就「出馬腹,入驢胎,閻王殿前幾度回,始從帝釋殿前 過」:剛剛從天上帝釋天那兒走過去,「又到閻君鍋裏來」,又到閻羅王那個油鍋裏去。

所以我們人歡喜旅行,那個靈魂也歡喜去旅行,以為這是遊戲,很好玩的。有的時候,就走到那個平安的地方,好像住在hotel(旅館)似的。你享受的,也有廁所、bath(浴 室)、彈簧床,在那兒睡到上面,覺得,「啊!比自己家裏好。」就因為貪享受,吃的也要吃有味的,住的也要住名貴的,這麼樣一來,貪圖享受就走錯路了。貪吃 有味的,就吃雞鴨魚肉,變著方法去吃,吃完了就要還債。短人家的錢,就要還人家錢;你短人家的肉,怎麼會不還肉?所以自己吃得那麼多,想要扛債不還也不行 了,於是乎嘛!也就去做這個豬呀、牛呀、羊的眷屬了,好還報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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