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8顯見不分(分二十番顯見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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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難疑身見各體 N2如來明萬法一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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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難白佛言:世尊!若此見精,必我妙性,今此妙性,現在我前,見必我真,我今身心,復是何物?而今身心,分別有實;彼見無別,分辨我身。若實我心,令我今見;見性實我,而身非我?何殊如來,先所難言物能見我?惟垂大慈,開發未悟。

阿難白佛言:佛說出這樣的妙理、妙法、妙定,阿難還是沒明白,又對佛講了。

世尊!若此見精,必我妙性,今此妙性,現在我前:世尊!您若說這個看見的見精,必定是我的妙性,現在我這個妙性,顯現在我的前邊──他又說,這個妙性、他這個心,在他前邊。唉!

見必我真,我今身心,復是何物:那麼我這個「見」在我前邊,它應該看見我。如果這個「見」真的是我的真心,那麼我現在這個身、心,又是個什麼東西呢?叫什麼名字呢?

而今身心,分別有實;彼見無別,分辨我身:而現在我這個身和這個心有分別,這是有實在的東西。而我能看見的那個「見」,它是沒有分別的,它也不能分辨我這個身體。

若實我心,令我今見:如果說,這個見性實實在在是我的真心,它能令我現在看見這個身體。見性實我,而身非我:那麼看見的這個見性,才真是我的,而我這個身體就不是我的?因為我看見了,知道它(見性)真是我的。如果這個見性能看見我,而我這個身體就不是我的,那它又變成一個物了,變成旁人的了!

你說,這個阿難講話,真是講得令人不明白!現在幸好是佛有大智大慧,他這樣問,才有辦法答覆他。如果他問我這樣的道理,我一定不會怎麼樣子答覆他。

何殊如來,先所難言物能見我:「何殊」,就是有什麼分別。這和世尊您以前來向我問難時所說的,「見若是物,這個物就應該能看見我」,這又有什麼分別呢?現在這個見若在我的前邊,這就和佛以前所說那個道理是一樣的!惟垂大慈,開發未悟:我現在很希望世尊您發大慈悲心,開示開示我這個沒有明白的道理!

N2如來明萬法一體(分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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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斥妄疑 O2正遣是見 O3轉遣非見 O4眾懼俯慰 O5文殊啟請 O6如來慈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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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告阿難:今汝所言,見在汝前,是義非實。

阿難可以說是迷中之迷,為什麼他表現得迷中之迷呢?其實阿難並不迷,不過他示現這種迷的情形,而令一切眾生不迷。也就是他給眾生做一個榜樣,令眾生看阿難這樣的迷,以後都能開悟;那麼我們現在看這個經典的意思,或者有的人比阿難聰明,所以更不會迷了,就是這個意思。

前邊那個經文,阿難又說這個見在面前,而和自己的身體沒有什麼關係,於是乎,就請佛開示這種的道理。佛告阿難:現在釋迦牟尼佛因為阿難請問,所以就告訴阿難。今汝所言,見在汝前,是義非實:你現在所說的這個話,說能看見的這個「見」,在你前邊;這個義理不實在的,這不是真的!佛當面就斥責他,說這種的思想是完全錯了!

O2正遣是見(分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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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來問 P2阿難答 P3佛印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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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實汝前,汝實見者;則此見精,既有方所,非無指示。

若實汝前,汝實見者,則此見精,既有方所,非無指示:要是真真實實的,這個「見」只 在你前邊,是你實實在在能看見的話,那麼你能見這種「見精」,就還有個地方了;既然有個地方,就不是沒有什麼表示。可是,你以什麼做為這個見的目標或者記 號,來表示出來這個「見」,令你知道它在你的前邊呢?一定的位置,這就叫「方所」。「指示」,就是目標或者記號。根本現在你也沒有看見這個「見」,所以你 所說的是不對的!

且今與汝坐衹陀林,遍觀林渠,及與殿堂,上至日月,前對恆河。汝今於我師子座前,舉手指陳是種種相:陰者是林,明者是日,礙者是壁,通者是空,如是乃至草樹纖毫;大小雖殊,但可有形,無不指著。

這一段文,就是破阿難這種的執著。且今與汝坐衹陀林,遍觀林渠,及與殿堂,上至日月,前對恆河:現 在我和你──就是釋迦牟尼佛和阿難,坐在戰勝太子這個樹林子,周遍觀察這個衹陀林,和這個溝渠,還有衹桓精舍這個殿堂。往上看,到日月的宮殿裏邊;前面所 對著的,就是恆河。「遍」,是周遍;「觀」,就這麼看看。「溝渠」,就是有水的沿溝,不是海,不是河,不是江,只有少少的水。

汝今於我師子座前,舉手指陳是種種相:陰者是林,明者是日,礙者是壁,通者是空:你現在在我這個師子座前,你舉手指一指這種種的形象:有背陰的地方就是樹林子;有光明的地方,就是太陽照到的;這有阻礙的、擋著不通達的,就是牆壁;相通沒有障礙的地方,就是空。

如是乃至草樹纖毫:像這樣子,我所說的這是個大概,其中還有好多種東西沒有說出來,譬如細草、大樹、微塵、毫毛等等。「乃至」,是超略辭。「纖」,是一粒微塵,這可以說是最微細的;「毫」,是一根毫毛,這是言其最少了。前邊不是說「於一毫端現寶王剎,坐微塵裏轉大法輪」嗎?

大小雖殊,但可有形,無不指著:「殊」,是不一樣的。上述這些個形象,有大的、小的、高的、低的,形象雖然不一樣,但有它各自的形象的;這所有有形象的都可以指出來,它是有一個地方的,有一個著住的這個相。所以你說哪一種東西是你的「見」?

前邊已經講了好多這個「見」了,阿難不懂得,現在還是講這個「見」。講來講去,這「十番顯見」,有 十種的分別顯示這個見是不生不滅的,無去無來的。阿難當時或者已經明白了,但是他為眾生而請法,因為眾生還有很多不明白的。這就像唱戲的,那麼一唱一和, 和釋迦牟尼佛來研究這種的見性。

若必其見,現在汝前,汝應以手,確實指陳,何者是見?阿難當知,若空是見,既已成見,何者是空?若物是見,既已是見,何者為物?汝可微細披剝萬象,析出精明淨妙見元,指陳示我;同彼諸物,分明無惑。

若必其見,現在汝前:假設你一定說你這個「見」就是個物,它擺在你前邊的話──這個「見」,你說在你前邊,當然就好像東西似的,可以擺到那個地方。汝應以手,確實指陳,何者是見:那 麼你現在應該用你的手,確確實實的指明了哪個是「見」?快講啊,你說你前邊哪個是個見?你不妨詳細指出來!阿難也不出聲。為什麼?他沒有把握,想要再辯出 一個理由,現在還沒有想出來呢!他要想出理由才可以開口,所以阿難還是張口結舌──把舌頭結上一個疙瘩,說不出話來了。

阿難當知:阿難你應該知道了!你還不明白嗎?啊,真是的!佛現在都著急了!佛本來沒有火的,現在大約都發了火了!若空是見,既已成見,何者是空:要是你前邊那個虛空,就是你看見這個「見」。既然你認為它就是「見」了,就不應該有一個虛空的名字;哪個又是空呢?有見就不應該有空,空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?你講啊!

若物是見,既已是見,何者為物:假設你說我這個「見」不是虛空,就是這個東西──我 前邊所看見這個東西,所看見這物質,都是我的見。既然它已經是個「見」了,那麼什麼是「物」呢?因為物若是你的見,就不應該有個「物」的名,就應該說是你 的「見」了。那麼現在沒有「物」的名,究竟物又是個什麼呢?哪個又是一個物質呢?你講啊!這真是當面來逼著問他。

汝可微細披剝萬象:現在你要仔仔細細,特別用你那個腦筋來想一想,研究清楚了!你不 要糊里八塗再講糊塗話了,不要不加思索就答覆我這個問題。你現在應該沈靜你的腦筋,來研究這個問題,把萬事萬物的這種形象都分析一下。「披」,就是用刀把 它劈開;劈竹鞭、削竹簡,這是「劈開」。「剝」,也就是好像用刀一點一點這麼把皮剝去了;好像把豬、牛的皮給剝下來,那就叫「剝皮」。

析出精明淨妙見元,指陳示我:「析」,就是分析。你把它分析清楚了,分析它那個精妙的,人人都可以知道的,人人都可以看得見的這種精明,這個最清淨、最微妙,能看見本來的這個「見」,你可以一點一點指出來告訴我,哪一個物是你的見?「陳」,就是擺列在這個地方。同彼諸物,分明無惑:你把你這個見和這個物,分明指出來說清楚了,一點疑惑沒有。你試試看。

P2阿難答

阿難言:我今於此重閣講堂,遠洎恆河,上觀日月,舉手所指,縱目所觀,指皆是物,無是見者。世尊!如佛所說,況我有漏初學聲聞,乃至菩薩,亦不能於萬物象前,剖出精見,離一切物,別有自性。

阿難言:阿難聽見佛叫他分別清楚這個物和見,究竟什麼是見,什麼是物。阿難現在說話了,我今於此重閣講堂,遠洎恆河,上觀日月:我現在在這個有兩層樓的大講堂,我往遠了看,就看見恆河了;往上邊看,又看見日月了。重樓曰「閣」。

舉手所指,縱目所觀,指皆是物,無是見者:我舉起來手,所指到任何的一種東西;或者 「縱目所觀」,我把眼睛放開看。怎麼叫把眼睛放開啊?先把眼睛閉上,將眼睛收起來,然後放開它,眼睛睜的大大的,往前看,這叫「縱目」。「所觀」,放開眼 睛所看見的東西。這放眼所看,所有可指陳的都是物,哪一樣東西也不是能見的這個見精。

世尊!如佛所說:正像佛以前所說的道理,沒有東西可以是「見」的。況我有漏初學聲聞:我現在沒有證到四果阿羅漢,所以還是有漏的眾生。要證到四果的阿羅漢,方是無漏的眾生。不單說我是「初學聲聞」──就是初初證初果阿羅漢的聲聞,這個神通的力量是很小的。乃至菩薩,亦不能於萬物象前,剖出精見,離一切物,別有自性:就 是到菩薩的階位,他也沒有這個能力,於萬事萬物的形象前邊,「剖出精見」,他也不能把精見剖解出來,說它離開這個物,另外有一個自己的見性。「剖」,就是 剖解,用刀把它一塊一塊的割開來研究。所有的物質,你剖解出來,沒有精見離開這個物,別有它自己那個見性,所以這個「見」就不是物──現在阿難這樣講。

P3佛印證

佛言:如是如是!

佛言:如是如是:這回你說得是對了!是這樣子。「對了!對了!」說兩次,這是佛有一種嘉許的辭意,很同意他這個見解,說你現在見得沒有錯,不像以前所說的那個錯誤了!

O3轉遣非見(分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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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來問 P2阿難答 P3佛印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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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復告阿難:如汝所言,無有見精,離一切物,別有自性。則汝所指,是物之中,無是見者。今復告汝:汝與如來坐衹陀林,更觀林苑,乃至日月,種種象殊,必無見精,受汝所指。汝又發明,此諸物中,何者非見?

佛又設了一個問題,來顯示出這個見精。佛復告阿難:如汝所言,無有見精,離一切物,別有自性:佛又對阿難說:就像你所說的,沒有能見的這個「見精」,是離開這個物,再另外有一個「見」。則汝所指,是物之中,無是見者:那麼現在你所指出來的,這所有一切物裏邊,沒有一樣是你能看見的這個「見精」。這個「者」字,就指著那個「見」字,指的是「能見的見精」。今復告汝:我現在再告訴你一個道理。汝與如來,坐衹陀林:你現在和佛,我們坐在這個衹陀林裏邊。更觀林苑,乃至日月,種種象殊:你看這個樹林子和花園,乃至於天上的日月,都能看得見;種種這些個形象都是不同的。必無見精:一定沒有能看見的這個見精,受汝所指:你指不出來哪個是見。汝又發明,此諸物中,何者非見:現在你再往詳細了考察考察,你再往深了研究研究,你發明一下;所有這些個物裏邊,你說哪個物不是見?

你看,佛這回盡講笑話了!以前說這個「物不是見」,現在又問阿難:「你說哪個物不是見?」所以《楞嚴經》這個地方,你要是看不清楚的話,就糊塗了:啊,以前說「都不是見」,現在又說「哪個不是見?」這是佛又問阿難。

P2阿難答

阿難言:我實遍見此衹陀林,不知是中,何者非見。何以故?若樹非見,云何見樹?若樹即見,復云何樹?如是乃至,若空非見,云何見空?若空即見,復云何空?我又思惟,是萬象中,微細發明,無非見者。

阿難言:我實遍見此衹陀林,不知是中,何者非見:阿難說了,在這個戰勝太子的樹林子,我現在各處都看見了,但我不知道這裏頭,哪個不是我的「見」?

現在佛這麼一問,我們若觀念不清楚,就會被問糊塗了。這《楞嚴經》就是令人糊里糊塗的,等到最後才 明白。所以你不要怕你糊塗,說:「哦,我不懂呢!我不知道現在怎麼……?」這就是這個理翻過來講,翻過去講;掉轉來講,掉過去講,來回研究這個理。你說這 樣對了!他又講出那樣一個道理來,這個又不對了。你說這個不對了;又講出一個道理,那個又不對了!盡這麼顯這道理。

何以故?若樹非見,云何見樹:什麼道理呢?如果這個樹不是「見」,我為什麼又見著樹呢?因為若樹不是「見」,我就看不見樹了;所以我不能說這個樹不是「見」。若樹即見,復云何樹:假設我說這個樹就是個「見」的話,那麼這個樹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啊?那樹又應該叫什麼名字啊?阿難給樹也起不出來名了!要我啊,我就說它是「木頭」!(上人與弟子大笑)

如是乃至,若空非見,云何見空:像這樣子,我講這樹是有形質的;那麼現在我不說有形 質的,我說這空。「如是」,像這個樹這個道理。「乃至」,表示這中間就隔著很多東西,沒有時間講那麼多;好像我講經似的,快一點講,三個月不夠時間,所以 中間就很多道理都沒有講出來。那麼像這個樹這個道理,乃至這個空;我看見這空,若說這「空」不是「見」,那麼我為什麼又見著「空」了呢?我見著「空」,這 就是「見」。若空即見,復云何空:假設我要說這「空」就是個「見」,那麼又怎麼可以叫空呢?所以我不知道這個道理怎麼說了!阿難現在,這叫「有口難言」,有舌也不會說話了,真是沒有開口處了!

我又思惟:這個阿難又把這個分別的識心拿出來了;這第六意識,又搬出來了!以前常常搬出這第六意識來和佛辯論,現在又搬出來了!說「我又思惟」,我現在又想了。是萬象中,微細發明,無非見者:這個萬象之中,我這麼詳細想,想了又想,左想右想,前想後想,上想下想,我都想到了。在這個萬物之中,哪一樣都是見,沒有不是見的,所有的東西都是見。為什麼?我看見了嘛!這都是「見」。

P3佛印證

佛言:如是如是!

佛言:如是如是:佛這回又給他印證了,又說:「啊,你說的這個對,是這樣子!這回你是明白我的意思了。」所以佛很歡喜地這麼說:「如是!如是!」對了,是這樣子!換你們說,究竟哪個是見?哪個是物?物是不是見?我們現在做一個總評。

O4眾懼俯慰

於是大眾非無學者,聞佛此言,茫然不知,是義終始;一時惶悚,失其所守。

喔,大家聽見佛這樣子說──又說是物,又說不是物;又說是個東西,又說不是個東西。以前看見這個「見」,說不是個東西;那麼現在,看見這個「見」,又說是個東西。到底是東西,不是東西啊?大家以前所有的見解,現在都不成立了。

於是大眾非無學者:在這個時候,在會的大眾,不是到這個無學程度的。什麼叫「無學」呢?到這個菩薩,這叫「無學位」;到證四果阿羅漢,這也叫「無學位」──不必學了。現在這兒有很多不是四果阿羅漢,就是初果、二果、三果的,這都「有學位」。所以他們聞佛此言:聽見佛這樣的又說是,又說不是;又說是見,又說不是見;又說是物,又說不是物;這來回一一研究。茫然不知:他 們都不懂了,都不知道了。這個「茫然」就是有眼睛也看不見,有耳朵也聽不見,什麼都不知道了。我舉一個例子,就好像都被鬼迷住了,什麼都不曉得想不起來 了,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。這兒,我是舉個例子,你不要以為這些個人,都真是被鬼迷住了!這不是被鬼迷住。我又告訴你,先前說是像鬼迷住,現在又說不是像 鬼迷住;也是好像這個「見」和這個「物」,又說是,又說不是,也是這個道理。

那麼他們怎麼茫然呢?就都失其所守了。他們以前這個宗旨,心裏所抱的這種見解,現在都不成立了,都給打倒了,所以茫然不知是義終始:不知道這個道理,開始是怎麼開始的,結果是怎麼樣,都不知道了。這是講得什麼啊?茫然不知,不懂了。一時惶悚:大家就都恐懼上來了,發慌了!甚至於好像有隻兔子在心裏跳來跳去,這叫「惶」。「悚」,就都悚然:「怎麼?怎麼?你們看見了嗎?」失其所守:好像把他們以前所有的寶貝都丟了,失去了寶貝,所以現在到什麼地方去找啊?要不要報差館哪?要不要去報警察啊?可是那時候大概沒有警察,他們所失的東西是無形的;所以報警,警察也沒有法子,找不著的。

如來知其魂慮變慴,心生憐愍,安慰阿難及諸大眾:諸善男子!無上法王是真實語,如所如說,不誑不妄;非末伽黎,四種不死,矯亂論議。汝諦思惟,無忝哀慕!

佛一看這些大眾都慌上來了,憐愍大家,唉,你這班人真可憐!於是又發大慈悲。如來知其魂慮變慴,心生憐愍,安慰阿難及諸大眾:「魂」,就是精神。佛知道在會的這些大眾,他們的精神變慴,都不安定了,就生出一種憐愍的心,安慰安慰阿難,還有大眾。就給大家一點無畏施,說:「你們不要驚恐,不要害怕,我現在告訴你們。」

諸善男子:你們這些個好孩子;佛叫這個在會大眾,都叫好孩子。你們這些好孩子,好好聽話,不要頑皮,我現在告訴你們。無上法王是真實語:「無上法王」就是佛,他所說的話是實實在在的,你們不要懷疑。我前邊說這個「是物、非物」和「見又是物,見又非物」,這有一定的道理的,我是真真實實對你們講老實話,不欺騙你們!如所如說,不誑不妄:我所說的道理,一定是合理的。我是依照這個理來說這個道理,不會不合理的,如所如說;也不會妄語,也不會誑語。

非末伽黎,四種不死,矯亂論議:不是像「末伽黎」所說的四種不死的不正確論議。「矯」,是矯枉過正,就是講不正確。

「末伽黎」是外道六師之一,他有四種的論議,他的母親叫拘舍黎。「末伽黎」是梵語,翻到中文就叫 「不見道」,就是不明白道。他看不見道,所以儘走糊塗道;看不見道,閉著眼睛跑路,將來會掉到海裏去。我相信這末伽黎,死的時候一定是掉到海裏淹死的。為 什麼?不見道嘛!一走,就掉海裏去了──這是我在幾千年以後這麼想像。那時候掉到海裏,一定淹得很不舒服的;不像喝水那麼舒服,喝到海裏的鹽水,大約醫生 也沒辦法給他醫治了。

他有四種論議,說有四種不死的,這恰恰和佛講的道理相反;所以佛說他講的理論不正確。他說什麼呢? (一)亦變亦恆:說什麼也是變的,也是常的。(二)亦垢亦淨:他說也是乾淨的,也是不乾淨的。(三)亦生亦滅:他說也生,也死。(四)亦增亦減:他說也 增,也減。本來佛說「不生不滅」,他說「亦生亦滅」。佛說「一切是不變的,不變隨緣,隨緣不變」;他說「亦變亦恆」,那究竟哪個是對的?他根本就是兩頭 堵、兩頭講──這麼講也有道理,那麼樣講也有道理。

汝諦思惟,無忝哀慕:你們現在諦審而思惟,詳細想一想!你們不要擔心,不要驚恐,也不要悲哀!「哀」,就是佛說:「我很可憐你們的!」「慕」,就是在會的大眾很仰慕佛這種的慈悲,來安慰他們。

以上是世尊知道一切在會的大眾都驚慌,生出一種恐懼心來,所以對大家講,佛是一個說真實語的,不是像一般人專門打妄語,也不像「不見道」那種外道,說那四種顛倒矯亂的論議。

O5文殊啟請(分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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舉疑代問 P2揀過求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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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時文殊師利法王子,愍諸四眾。在大眾中,即從座起,頂禮佛足,合掌恭敬,而白佛言:世尊!此諸大眾,不悟如來發明二種精見色空,是非是義。

是時文殊師利法王子,愍諸四眾:就在這個時候,大智文殊師利菩薩,發出一種憐愍的心,憐愍在會的四眾弟子。「四眾」,就是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,這是四眾弟子。

這大智慧文殊師利菩薩,他本來已經懂了,可是他看見在會的有學之士──就是證到初果、二果、三果阿 羅漢的這一些人,非常可憐的,所以他就發起請問。「文殊師利」,也是印度話,翻譯到中文叫「妙德」,又叫妙吉、妙吉祥。「法王子」,佛是法王,菩薩就叫法 王子。文殊師利菩薩是法王子之中的一個長子,一個首座、上首。上首,就是第一個;在菩薩裏邊,文殊師利現在是坐首座的。

在大眾中,即從座起,頂禮佛足,合掌恭敬,而白佛言:文殊師利菩薩就在大眾裏邊,從 他所坐的座位站起來,向佛叩頭,合掌對佛說了。他用兩隻手托著佛的兩足,這叫「托足禮」。兩隻手托著佛的兩足,這表示什麼呢?表示最恭敬了。因為人足這個 地方是最不潔淨的,他用手來托著佛足,就表示我在你的腳下邊,這是對佛最恭敬的一種禮貌。所以我們拜佛的時候,兩個手翻過來,就要觀想我們這兩個手托著佛 的足,這叫「托足禮」;這是身業清淨,因為你這麼一恭敬,身上就沒有罪業了。

「合掌恭敬」,這個是意業恭敬;合起掌這麼恭敬,生出一種恭敬心,這是由意裏邊發出一種真正的恭敬 心。這合掌是什麼意思呢?我們合掌,就十個手指頭合到一起,這表示一心恭敬;一個心來恭敬,沒有兩個心,這就專一了,專一這個心來恭敬佛。所以這合起掌, 又叫「合十」,合十而為一,這是表示「意業恭敬」。

「而白佛言」,這是口業恭敬。身口意三業恭敬──你口也恭敬,意也恭敬,身也恭敬;這樣你身業也清淨了,口業也清淨了,意業也清淨了,這就是「三業清淨」。

我們人為什麼造罪業,這多數由口造成的,所以說:「禍從口出,病從口入。」我們人有一些不順的禍; 這個禍患,就是不吉祥的事情,也可以說是逆的境界來了,多數由口裏造成的。為什麼?你口裏說誰不對,這個人對你就不客氣了,這是不是從口造成的禍嗎?好像 今天我罵了一個人,這或者就會發生禍了也不一定。不過沒關係,我什麼事情都可以的,好事情我也可以接受,不好的事情我也可以接受,這種境界還不要緊的。這 是我舉一個比喻,不是一定今天就會有禍了;你們不要替我擔心!不要害怕的!

那麼「病從口入」,我們吃東西要小心一點。你吃東西如果不小心,就會生病的,所以這個病從口入。我 們有病,不是說生病那時候才有的病;這是在很久以前,或者吃東西,或者一切一切的,把這個氣血不調和了,所以就生病了。講起來這個生病,有內因、外因,有 不內不外因;不過現在不是講醫學,不要講這個。昨天來個醫生,我和他一研究這個醫術,他說:「你怎麼會懂這個呢?」他以為我不懂醫學。他說他是醫生,那麼 我就考驗他一個病症。我這一考驗,考得他張口結舌,說:「我沒有聽過這個病名字,我沒見過!」這個病是什麼呢?我現在講經不要講了,等我有時間再講這個。

文殊菩薩白佛言,世尊!此諸大眾,不悟如來:在這個大講堂裏邊的大眾,誰都不明白。 那麼誰都不明白,文殊菩薩明白沒明白呢?他明白了。不過他明白,還願意為大眾來請問;如果他不問,旁人也不知道怎麼問法。那麼不知道怎麼問法,佛雖然可以 給解釋,但是還不會恰到好處。所以文殊菩薩雖然自己明白了,他也要做一個當機的請問者。為什麼知道他是明白了?就由「愍諸四眾」這一句,知道文殊菩薩當時 是明白這個道理的;但是他憐愍這一切的大眾,所以站起來請問。那麼若沒有這一句,他知道不知道?也可以知道;因為文殊菩薩的智慧最大,他是「大智文殊師利 菩薩」,但是他知道,還要代在會大眾來請問。

那麼大講堂裏邊的大眾,都不明白什麼呢?不明白如來發明二種精見色空:這個「精見」也就是見精。「色空」,色就是物質,空就是空。如來您發明這兩種精見色空──這個見和物質、空這種道理;究竟「見」是不是物質?是不是空?這兩種的道理,所有在會的大眾都不明白了!是非是義:上邊這個「是非」,就是講的「是啊?還是不是啊?」下邊這個「是義」,就說這個道理;這個「是」當「這」字講,就是這個道理。哪個道理呢?就是「空、色、見精」這個道理。在會大眾現在被佛都給講糊塗了,也不知道怎麼樣問,所以文殊菩薩就起來問這個道理。

世尊!若此前緣色空等象,若是見者,應有所指;若非見者,應無所矚。而今不知是義所歸,故有驚怖。

你看文殊菩薩說出這話,這個意思和阿難就完全不同了!阿難拿不是當理講,文殊菩薩說的話,理由就很圓滿的、很充足的。

世尊!若此前緣色空等象:「前緣」也就是前塵,前邊這種的因緣。「色」,就是物質;「空」,就是虛空。「等象」,這兩種的象;象,也就是象徵,不是一定有這個東西,是就做這麼一個象徵來講,做這麼個比喻。

文殊菩薩稱一聲世尊,說假若這前塵的色空等物象,若是見者,應有所指;若非見者,應無所矚:這 個「色、空」要是見的話,就應該有一個什麼表現;這個「色、空」若不是見的話,就應該看不見的。「所指」,就是有一個目標,有一個目的地。世尊本來先說這 個「見」不是個物,以後又說見是個東西,又問哪一個東西不是見?所以大家都不懂這個意思了!這一種的道理,就把大家都迷住。

而今不知是義所歸:現在大家也不知道這個道理,這個義理的歸宿究竟是怎麼回事?到底 是有「見」?是沒「見」?到底「見」是不是物?這個物是不是「見」?這個道理現在大家還沒有清楚。文殊菩薩沒有說「我沒清楚」,阿難就說「我與大眾」,這 文殊菩薩就沒有個「我」;他不講「我不明白」,而說「大眾不明白」。這個問答,就比阿難高明得多!你看這個文是很簡單的幾句話,可是說出來就很妙的。

故有驚怖:所以現在大家才驚起來了,心裏生出一種恐怖心來了:「啊,這以前沒有注意 的事情,現在一注意,這個道理這麼樣子妙,究竟是怎麼回事呢?」這個「見」,譬如我看見這個燈;是這個燈是「見」呢?還是「見」就是這個燈呢?這個道理說 不清楚的。你說,若燈不是「見」,我就看不見這個燈;若燈是「見」,可是燈它自己又不會見的。也就是這個道理!所以現在大家就:「你說它是見、不是見 呢?」文殊菩薩這麼請問佛給開示這個道理。

P2揀過求示

非是疇昔善根輕尠。惟願如來大慈發明,此諸物象,與此見精,元是何物?於其中間,無是非是。

非是疇昔善根輕尠:這一些人驚恐的原因,不是他們以前善根淺。「疇昔」,就是往昔; 這兒不是指以前,就是前生。或者前生無始以來的善根很淺;「甚少」,就是很少的。有的人因為善根淺,所以修道有的時候常生恐懼心;那麼這應該怎麼樣子呢? 就應該多做好事,栽培你的善根。你善根培植深了,你自然就會有定力了;你善根不夠,這個定力也就不夠。所以每一個人都應該栽培自己的善根。那麼他們不是善 根淺薄才有驚恐,就因為他們對這個道理完全都不明白了,所以就驚恐。

惟願如來大慈發明,此諸物象,與此見精,元是何物:願世尊您大發慈悲,發明(開發顯明)這種的道理:這一切一切所有的物象,和能見的這個見精,究竟它本來是什麼東西?於其中間,無是非是:在這個物的中間、空的中間,和這個見精的中間,到底是不是沒有「是」,也沒有個「不是」呢?你看,文殊菩薩已經對於這個道理明白了!所以他才能說出這樣的語句「無是、非是」。

O6如來慈示(分二)
P1
曉以無是非之故 P2教以出是非之法 P1分四
Q1
明一真無是非 Q2喻一真索是非 Q3答本真無二相 Q4總以法而合喻
Q1

佛告文殊及諸大眾:十方如來及大菩薩,於其自住三摩地中,見與見緣,并所想相,如虛空華,本無所有。此見及緣,元是菩提妙淨明體,云何於中,有是非是?

佛告文殊及諸大眾:佛告訴文殊菩薩和這在會的一切大眾說,十方如來及大菩薩,於其自住三摩地中,見與見緣,并所想相,如虛空華,本無所有:「自住三摩地」,就是定,這個定就是「楞嚴的大定」。十方如來和這一切的大菩薩,在這個「楞嚴大定」裏頭,他這個「見」(見分)和「見所發生的一種因緣」(相分),以及「他所想像的這種東西」,都好像虛空裏頭的花一樣,本來什麼也沒有的。

虛空裏本來沒有花,你眼睛花了,才看見虛空裏有花;如果你眼睛不花,虛空裏沒有花的,這是一個講 法。還有一個講法,你如果開了佛眼了,你想看什麼花,那虛空裏都有的,這也是虛空花。所以這有兩個道理的。那個開佛眼所看見的花,是不是真的呢?也不是真 的。那也就是幻化出來的;不過你想看,它就有。你若眼睛有毛病,看見虛空裏也有花;或者你看太陽看得時間久了,這虛空裏都有花了,這也是虛空花。那麼虛空 花究竟有沒有啊?也沒有。既然沒有,那麼你又找個什麼呢?你怎麼又找這個「見是個物、是個空」啊?找什麼東西呢?盡在向外馳求,跑到外邊去找東西!

此見及緣,元是菩提妙淨明體:這種「見」與「見緣」,就是你本來那個菩提心的妙淨明體,也就是那個常住真心性淨明體。不過這兒又變一個名稱叫「菩提」,這是文法上的關係和意思上的關係,所以就變個名。

云何於中,有是非是:你怎麼在這裏頭,又找一個是和不是呢?根本這是一個絕對待的,沒有可以對待的,既然是絕對待的,也沒有個是,也沒有個非,你在這裏找什麼是、非呢?這才是太糊塗了!

Q2喻一真索是非

文殊!吾今問汝:如汝文殊,更有文殊,是文殊者?為無文殊?

文殊!吾今問汝:佛又問文殊菩薩說,我現在問問你!問你什麼呢?如汝文殊:就像你這個文殊,更有文殊,是文殊者:還有另外一個文殊,叫「是文殊」嗎?為無文殊:還是沒有文殊呢?你講啊!這是佛問文殊菩薩,看看文殊菩薩怎麼樣答。我們要學文殊菩薩這個問答,不要學阿難那個問答,阿難那個問答太笨了!

Q3答本真無二相

如是世尊!我真文殊,無是文殊。何以故?若有是者,則二文殊。然我今日,非無文殊,於中實無是非二相。

文殊菩薩就回答世尊了,說如是世尊!我真文殊,無是文殊:說像佛您這麼樣講的,我就是個真文殊,更沒有在我以外,還有一個文殊!

何以故?若有是者,則二文殊:什麼道理呢?怎麼說沒有「是文殊」呢?若說這個「是文殊」,那麼哪一個「不是文殊」呢?這要有兩個文殊才可以的。所以若有一個是,就有一個不是,那這變成兩個文殊了!

然我今日,非無文殊:可是我現在,並不是沒有文殊。有文殊,但是可沒有個「是文殊」。你看!於中實無是非二相:所以在我文殊一個人身上來講,沒有個「是」和「非」這兩種相。現在佛問說是否我有個「是文殊」,有個「不是文殊」,這是不對的。這沒有一個「是文殊」和「非文殊」,沒有個是,也沒有個非。

這個時候,文殊菩薩令大眾也都明白,這個「見」也沒有個「是見」,也沒有個「非見」。這個見是常住 的,見就是見,並沒有說「物是見、空是見」,沒有這麼些個講法。這個「見」,就是這個菩提心的妙淨明體,所以沒有一個是、非在這個上可以建立的,不能在這 個上說出有個是、非來!

Q4總以法而合喻

佛言:此見妙明,與諸空塵,亦復如是。

佛越講這部經,開得就越廣了,不單「見」是菩提妙明的本體,就算是「空」和「塵」,也都像這個「見」是一個樣的。

佛言:佛說了。此見妙明:這個「見」的妙明,與諸空塵,亦復如是:這些個空、塵,都像這個見這樣的妙,沒有個是,沒有個非;沒有個物是見,空是見!所以現在開出這個空塵,亦復如是。

後邊講「地、水、火、風」這四大,也都是如來藏中的妙真如性。所以這部經越講越妙,越講就越不明白。說:「我不明白,那我不學了。」你不學?那你永遠都不明白,永遠都不開智慧。你現在學了,現在就開智慧了,能知道這個佛的道理是奧妙無窮的,所以這《楞嚴經》是太好了!

P2教以出是非之法(分三)
Q1
曲顯真妄二相 Q2別舉真妄二喻 Q3以法各合二喻
Q1

本是妙明無上菩提淨圓真心,妄為色空,及與聞見。

我們這一切一切都是本是妙明:本來就是微妙而光明的無上菩提淨圓真心:沒有再比這個菩提再高上的了,沒有再比這個覺道再高上的了,這種又清淨而圓滿的真心。妄為色空,及與聞見:本 來這個本體是淨圓真心;可是生了一念的妄塵,就為這個色和空所轉了──為物所轉了。前邊不是講「若能轉物,即同如來」嗎?因為有這一種妄想,就被這個物和 空所轉了;連這個聞性和見性,都不明白了。為什麼不明白?就因為生出一個妄念了。所以這一念錯,就是念念錯了!中國有這麼一句俗話說:「只因一著錯,輸了 滿盤棋。」這個人和人下棋,怎麼樣輸的呢?就因為一步走錯了;這一步走錯了,所以全盤棋都輸了。這也就因為一念錯,所以就認妄為真,拿這一些個假的東西都 當真的了。

Q2別舉真妄二喻

如第二月,誰為是月?又誰非月?
文殊!但一月真,中間自無,是月非月。

如第二月,誰為是月?又誰非月:好像本來是一個月,你眼睛有毛病,而看成兩個月;你說哪一個月是月?哪一個月又不是月呢?文殊!但一月真,中間自無,是月非月:文殊!你要知道,這僅僅就是一個月是個真月啊!那個中間,沒有一個「是月」和「非月」。你若有一個是、非,那成了一個對待法了;現在是絕對的,這菩提本性是沒有對待的。

Q3以法各合二喻

是以汝今觀見與塵,種種發明,名為妄想,不能於中,出是非是。由是真精妙覺明性,故能令汝出指非指。

是以汝今觀見與塵,種種發明,名為妄想:因為這個,所以你們現在觀察觀察你這個「見」和「物」──塵就是物,你發明出來種種形象,這都叫「妄想」,是由你這妄想所現。不能於中,出是非是:你 不能在這裏頭──空裏頭,你也不能找出這是個空,這不是空。空就是空嘛!怎麼還有「是空」、「非空」呢?這個物,也不能說這個「是物」、「非物」;就是個 物,這就是它的本名,你怎麼能說這個「是物」、「非物」?見也是這樣子,你也不能說這個「見」是個物,或者是個空;或者這個見「是見」、「非見」,這都不 可以的。在這個裏邊,你都找不出來一個是、一個非了。

由是真精妙覺明性,故能令汝出指非指:因為從這種真正的見精,這個微妙不可思議的明 性裏邊,所以才能叫你有所指示;但是你又不能成立這個你所指的、你所認為的這個道理。因為你所認為的這個道理,你覺得是對,但是又不對。所以以前你說 「見」是個物,以後你又說「見」不是物;那麼究竟是物、不是物呢?根本沒有這「是」和「非」的分別!所以你現在所能指出來的,完全是錯誤的,根本就不能指 的。

M9顯見超情(分四十番顯見9
N1
正遣自然 N2正遣因緣 N3迭拂妄情 N4責其滯情 N1分二
O1
阿難約遍常義疑自然 O2如來約隨緣義以破之 O1分三
P1
領性遍常 P2疑濫外計 P3疑違自宗
P1

阿難白佛言:世尊!誠如法王所說:覺緣遍十方界,湛然常住,性非生滅。

阿難白佛言:阿難聽見釋迦牟尼佛所說這個「指非所指」,現在他又對佛講了。世尊!誠如法王所說:覺緣遍十方界,湛然常住,性非生滅:世 尊哪!誠然像法王所說這個道理。什麼道理呢?這種覺了的因緣,十方界都遍滿了,它是很清淨的、清寂而常住的,它這種性也是不生不滅的。「湛然」,就是常住 的樣子;湛,是一種清寂的,清湛。好像這一碗水很渾的,這不叫「湛」;等那個沙沉落到底了,一看就看到底,這叫「湛」。

P2疑濫外計

與先梵志娑毘迦羅所談冥諦,及投灰等諸外道種,說有真我遍滿十方,有何差別?

與先梵志娑毘迦羅所談冥諦:和自稱祖先以前來自大梵天的那種黃髮外道,他們所講的那 個冥諦。「先」,就是先前。怎麼叫「梵志」呢?梵,就是一種清淨的樣子;他說他是大梵清淨天下來的天人所生出來的,他的志願就是將來也還要生到那個大梵天 上去,所以叫「梵志」。「娑毘迦羅」,翻譯到中文就叫「黃髮外道」;記得摩登伽女嗎?摩登伽女她媽媽用的咒,就是娑毘迦羅先梵天咒;就是這種外道。

「冥諦」,在前邊也已經講了,就是到他什麼也不知道了那個時候,到那個冥頑不靈的境界上。「冥」,就是什麼都不知道了;你說他喝醉酒了,也不是喝醉酒;你說他是吃了迷魂藥,又不是吃了迷魂藥;就是什麼也不知道了。追求這種境界的理論,就叫「冥諦」。

及投灰等諸外道種:和「投灰」等等,這所有一切外道的種類、外道的種子。印度有一種 苦行外道,他是過那種天體的生活、天然的生活,他身上也不穿什麼多的衣服;常常不想身上乾淨,就躺到灰裏頭,沾得全身都是灰,這叫「投灰外道」。又有一種 外道睡釘床,他釘一些個釘子在床上,就睡那個釘子上邊;這個釘子也扎不爛他的皮肉,他說這叫「金剛不壞身」。你說這是騙人、不騙人?還有一種外道,就修無 益的苦行,好像他不吃飯,專門吃樹葉子、吃草。這些都是修無益苦行的外道。

所有這些個外道,修這無益的苦行,因為他們所得的果,是一點用都沒有,所以叫「無益苦行」。好像那 個睡釘床的,釘子扎不壞他的皮肉,這也沒有什麼出奇的。你看那個豬皮,差不離的,這個釘子也扎不透,那麼這個豬也有道了?那個牛皮,釘子也扎不爛,那麼那 個牛也有道了?這不是的!所以這是無益的苦行,沒有用的。你不要誤認!我方才說,他自己以為他的身體是金剛不壞身了;實際上是假的,這個就好像豬皮、牛皮 一樣的,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。他天天練這種的法,所以就會有這種的成果、這種的本事;這不算什麼功夫,也不算是有道了。

說有真我遍滿十方,有何差別:真我、大我、小我,這是外道的「三我」;他這個真我是什麼樣呢?他說這個真我是「遍滿十方」的。那麼阿難就問如來,說您說這個覺緣也是遍十方界,那和他所說這個真我遍十方界,又有什麼分別呢?

P3疑違自宗

世尊亦曾於楞伽山,為大慧等,敷演斯義:彼外道等,常說自然;我說因緣,非彼境界。

阿難又說,世尊亦曾於楞伽山,為大慧等,敷演斯義:「曾」字讀「層」,就是曾經。世尊以前也曾經在楞伽山,為大慧菩薩和很多的菩薩,演說這個道理。佛說《楞伽經》,大慧菩薩是個當機眾;就好像這部《楞嚴經》,阿難尊者是個當機眾一樣。「敷」,開敷。「演」,演揚;就是好像演說似的。

演說什麼道理呢?彼外道等,常說自然:當時這些個外道等,他們常常講這個「自然」的道理。自然,是不加造作;他說什麼事情,它自己就是這個樣子。怎麼樣呢?

他這樣說:「誰開河海堆山嶽」,這河最初是誰開的?這海最初是誰開出來的?你找不出來開海這個人, 也找不出來開河這個人。中國雖然有「禹疏九河」,禹王治水,開了河;這是中國。印度當時,大約還沒有這種的人才,所以他就說「誰開河海」。「堆山嶽」,這 個山是誰用土堆起來的呢?那個山峰又是誰造的呢?怎麼它就會那麼高呢?這都是誰做的?這些是自然成形的,自然就有這麼些河、這麼些海、這麼些山。

「誰披荊棘化獸禽」,他說,最初誰斬山上這些荊棘?最初這些禽獸,又是誰變化出來的啊?這也都是自然生出來的,一切一切都沒有人幫助它。

「是故我說為自然」,因為這個,所以這外道說,這一切都是自然而有,自然生出來的,這叫「自然」的理論。

我說因緣,非彼境界:這個「我」是阿難代佛說的,這個「我」本來是佛說。但在這兒, 是阿難代佛說話的口氣,由阿難的口裏邊,轉述佛所說的話。佛您也說過這個「因緣」法,和外道那個「自然」是不同的。可是現在您說這個道理和外道那個道理都 好像一樣,沒有什麼分別啊!您說這個「覺緣」遍十方界,外道那個「真我」也是說遍十方界,那麼這不是一樣嗎?不過變變名而已嘛!你那個「覺緣」大約也就是 「真我」,他那個「真我」大約也就是「覺緣」,是不是這樣子呢?

「因緣」,什麼叫「因」?什麼叫「緣」?我常常講,種子為因,生長這就有緣。我們種到地下這一個種子,這就是因了。緣,是外邊的助緣;外邊什麼助緣呢?好像泥土、水分、太陽光,這種種的叫助緣,幫助它生出來的。

我今觀此,覺性自然,非生非滅,離遠一切虛妄顛倒,似非因緣與彼自然。云何開示,不入群邪,獲真實心妙覺明性?

前邊阿難說完了──佛您說這個因緣法,來破外道的自然理論;這因緣和他那個自然的境界不同。可是你這個「覺緣」和他那個「真我」都是遍十方界,你也遍十方,他也遍十方,這遍十方和那遍十方大約都是一樣的。

現在阿難又繼續說,我今觀此,覺性自然,非生非滅,遠離一切虛妄顛倒,似非因緣與彼自然:我現在再仔細觀察世尊所說這個覺性,就是個「自然」的嘛!它也不生,也不滅,這不就是自然嗎?但它離開一切的虛妄相,和顛倒的這種心;又好像不像這個「因緣」,和那個「自然」也有多少不同的,但是又好像一樣──這就是似是而非的樣子。

云何開示,不入群邪,獲真實心妙覺明性:佛您怎麼樣開示我,我才能不跟著外道那個理論去,才能得到我這個真實的心,這個妙覺的明性呢?請佛慈悲開示!「群邪」,就是諸外道;「不入群邪」,就是不隨著外道所轉,不信那個外道的理論。

O2如來約隨緣義以破之(分二)
P1
責惑索體 P2詳與詰破
P1

佛告阿難:我今如是開示方便,真實告汝,汝猶未悟,惑為自然。阿難!若必自然,自須甄明有自然體。

佛說這幾句話的時候,雖然沒有火,大約眉頭也皺起來了。為什麼皺起來呢?這個徒弟,這個小弟弟啊!唉,真是太糊塗了!

佛告阿難:佛說,阿難哪!我今如是:我現在這樣子,給你左講一次,右講一次,給你講了七、八次了;現在「十番顯見」已經到了七八九分了,你還是不懂,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子呢?那麼我現在這樣開示方便:我用這個權巧方便法門來開示。這個「方便」就不是實在的,就是觀機逗教,因人說法。佛看見他應該用什麼道理來開示,就用一個「權巧方便」,很巧妙的、很方便的這麼一個法,來給他說。好像前邊那種種的比喻,種種的顯示這個見,問他這個心,這都是方便法門。真實告汝:我又用這個真實的法門來告訴你。

汝猶未悟:佛說這一句話,很不滿意阿難了!你還不悟,你還不懂!給你講這麼多話了,講這麼多道理,你也不聽;簡直你一點也沒懂,一點都沒明白,所以說「汝猶未悟」!惑為自然:你還把我所講的道理和外道這種自然來比較,疑惑這和外道那個自然的理論是一樣的。你說,你這跑得太錯了!我所說這個法,你怎麼可以和外道那個自然的理論去比呢?那根本不是一樣的嘛!

因為阿難用佛的道理來比外道自然的法,佛很不滿意他,所以現在就說:「你還不懂!你怎麼這麼笨呢?我跟你講這麼多道理你還不懂,你真是……唉!」

阿難!若必自然,自須甄明有自然體:阿難哪!我告訴你,你一定要說我所講這個法和外道那個自然的道理是一樣的,現在我們當然要甄別明白──外道所講那個「自然」,它有個自然體。

甄別,也就是分別、分析的意思。要分析明白什麼呢?譬如他說:這個河誰開的呢?那河是自然有的;海 是誰開的?這海是自然有的。那它還有個河、還有個海,這河、海就是那個自然的本體,它還有個體。說:那個山是誰堆的?自然生成的;沒有人可以叫它生個山。 那它還有個山的體,這山的體,就是那個自然的體。

那麼你說現在我所講的法,和自然是一樣的,那應該有個自然的體;我這個法的自然體在什麼地方?你說啊!你若還不明白,我再給你講一個道理,你聽聽!

P2詳與詰破

汝且觀此妙明見中,以何為自?此見為復以明為自?以暗為自?以空為自?以塞為自?阿難!若明為自,應不見暗;若復以空為自體者,應不見塞。如是乃至諸暗等相,以為自者;則於明時,見性斷滅,云何見明?

佛又設出來一種的理論,顯示他這離一切的情見。汝且觀此妙明見中,以何為自:你現在再用心來看一看,在你妙明這種覺緣的這個「見」中,你說「見是自然」,自然它要有個體,什麼是你這「見」的本體?你講!

此見為復以明為自?以暗為自:這個見,是以「明」做為它自然的本體啊?還是以「黑暗」做它自然的體?以空為自?以塞為自:是以「空」做為這個「見」的自然本體呢?還是以「塞」做這個「見」的自然本體?你講啊!現在佛又問阿難;下邊,阿難又「下回分解」了!

阿難!若明為自,應不見暗:佛又往深了一層向阿難解釋。說,阿難哪!假設你以這個「明」為自然的本體的話,那就不應該看見暗的。有暗的時候,這明就應該斷滅了,應該沒有了。因為僅僅「明」是它的本體嘛!那麼「暗」,它怎麼又可以看見呢?所以不應該見暗了!

若復以空為自體者,應不見塞:要是以這個「空」做你見性的自然本體的話,就不應該看見那個不通的地方。為什麼?這「空」是它的自體,你見塞的時候它就沒有了,它不空就沒有它的自體了。

如是乃至諸暗等相,以為自者;則於明時,見性斷滅,云何見明:「諸暗」,是一切的暗;「等相」,它所有的相貌。所以由這個道理,乃至種種暗相的道理,若以黑暗做它自己本體的話,那麼你一有明,它那個見性就斷滅了,那你又怎麼可以看見明呢?所以你說這個「暗」是它的本體,也是個錯誤的!

N2正遣因緣(分二)
O1
阿難翻自然而疑因緣 O2如來約不變義以破之
O1

阿難言:必此妙見,性非自然,我今發明是因緣生,心猶未明,咨詢如來,是義云何合因緣性?

啊,你看這個阿難!以前他說不是因緣,現在他又說是因緣了。阿難也會來回兩頭這麼跑了!

阿難言:必此妙見,性非自然:阿難說,佛您的意思是:必定這個是一個微妙的見精,什麼都看得見,它的性不是自然的,因為它沒有一個自然體。我今發明是因緣生:他現在不說「思惟」,他說「發明」了!現在我又發明出來這個道理:這個「見」是由因緣生出來的。心猶未明:我想是這樣想,又好像不合理,我心裏還沒確實明白。

咨詢如來,是義云何合因緣性:「咨詢」,就是請問。所以我現在向如來來咨詢,請問世尊!這個道理是怎麼樣解釋呢?雖然我覺得它是因緣生,但是我還不明白。怎麼樣子,與這個因緣的性才能相合呢?請佛您給我講一講!

你看!他不明白,就又硬把這個「因緣」的帽子往「見」上戴!又不是佛說這是因緣性,是他自己說的; 他自己又不明白,又要佛來給講。佛真是大慈大悲啊!這簡直就是不講道理嘛!你不明白這個道理,自己說是「因緣」,又不明白;不明白,又叫旁人給講。這阿難 哪!啊,遇著這麼樣子一個徒弟,是真應該頭痛的!

O2如來約不變義以破之(分二)
P1
約因破 P2約緣破
P1

佛言:汝言因緣,吾復問汝!汝今因見,見性現前,此見為復因明有見?因暗有見?因空有見?因塞有見?阿難!若因明有,應不見暗;如因暗有,應不見明。如是乃至因空因塞,同於明暗。

佛言:佛又告訴阿難說,你叫我講講怎麼樣能合因緣性?汝言因緣,吾復問汝:你說是因緣,那我就給你講講這個因緣囉!但是我再問問你!

汝今因見,見性現前;此見為復因明有見?因暗有見?因空有見?因塞有見:你說是因因緣而有這個「見」,這個「見」就是個因緣。那麼你這個「見性」現在你的前邊,你這個見性,是因為「明」才有這個見?是因為「暗」才有這個見?是因為「空」才有這個見?是因為「塞」才有這個見呢?你這個見,倒是怎麼樣有的呢?

佛真是大慈大悲,遇著這麼一個磨豆腐的人,來回來回這麼轉來轉去的,還是這麼慈慈悲悲給他講這個道 理。所以這個阿難大約也是被佛慣壞了、寵壞了!他是佛的一個寵弟──寵,就是隨便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,願意講什麼就講什麼。好像我現在這一些個弟子,也不 怕師父,在師父面前,也什麼都敢講。本來我在香港那兒,我的徒弟在我面前不敢講話的,很怕我;這美國的徒弟都不怕師父,我也不想叫你們怕我,所以這還是 okay(可以)了!

阿難!你要知道,以前我說種種相似的道理,都和這個差不多的,現在我再給你說一遍。若因明有,應不見暗:假設你說因「明」有這個見的話,暗的時候就沒有見了,就應該看不見暗了。如因暗有,應不見明:假如你說是因「暗」才有見的,那麼明的時候,這個見又應該沒有。為什麼?你因為藉著這個「暗」才有見,現在「暗」已經沒有了,那麼你這個見也應該沒有了。

如是乃至因空因塞,同於明暗:像這樣子的道理,乃至於如果因為「空」有這個見,那麼 塞的時候就沒有了;你因為「塞」的時候有這個見,空的時候又沒有了!這和前面因為「明、暗」而有見的道理是一樣的。你現在不是這樣子,你明的時候有見,暗 的時候又有見;空的時候有見,塞的時候也有見;那你說這個是「因緣」,這怎麼對呢?

P2約緣破

復次阿難!此見又復緣明有見?緣暗有見?緣空有見?緣塞有見?阿難!若緣空有,應不見塞;若緣塞有,應不見空。如是乃至緣明緣暗,同於空塞。

復次阿難:我再問你一次!再說明白一點給你!前邊是說「因」,現在問你「緣」;你說是「因緣」,它一定要有這個因、有這個緣,才可以的,我現在再問你這個「緣」。所以你說佛多慈悲!這一看阿難還是眼光光在那兒望著,就知道阿難還是沒有明白呢!所以再給講一次。此見又復緣明有見?緣暗有見?緣空有見?緣塞有見:你說這個見,是順著「明」才有這個見?還是順著「暗」有這個見?是因為有「空」的緣才有這個見?還是有「塞」的緣才有這個見呢?

阿難!若緣空有,應不見塞;若緣塞有,應不見空:假設是緣「空」而有這個見,就不應該看見塞;若是因為「塞」的緣故而有這個見,就不應該見到空了。這個道理和前邊意思差不多,不過佛因為慈悲,所以詳詳細細,不怕麻煩地這麼給左講一遍,右講一遍。如是乃至緣明緣暗,同於空塞:像這個樣子,乃至於緣「明」、緣「暗」這個道理,也和緣「空、塞」的道理是一樣的。

N3迭拂妄情

當知如是精覺妙明,非因非緣,亦非自然,非不自然,無非不非,無是非是。離一切相,即一切法。

當知如是精覺妙明,非因非緣,亦非自然,非不自然:這現在又給他當頭棒喝,說:你不要再這麼迷迷糊糊的了!你應該知道:像這種精覺妙明的見,也不是因為「因」,也不是因為「緣」;也不是因為「自然」的道理,也不是因為「不自然」。這「非」,是連那個「不自然」都沒有!

而且,在這種見精上,無非不非,無是非是:也沒有一個「非」,也沒有個「不非」;沒有個「是」,沒有個「不是」,沒有對和不對。這裏頭,你就不能用你這個分別心來想它;你一想出是、非,這就不是這種見精的道理了。怎麼呢?

離一切相,即一切法:你若離一切的虛妄相,這就是這個真實法。你不要在虛妄相上來用功夫,你能離開一切的虛妄相,這就是你真正的見精,這就是真正的妙法!

說「離一切相」,離一切什麼相呢?一切妄想的相。「即一切法」,就是這個真如的妙法。你如果不離一切妄想相,就不合一切真如的妙法!

N4責其滯情

汝今云何於中措心,以諸世間戲論名相,而得分別?如以手掌撮摩虛空,衹益自勞,虛空云何隨汝執捉?

那麼世尊又向阿難說,汝今云何於中措心:你現在怎麼樣啊?你為什麼在這個妄想裏邊措你的心呢?在這個妄想裏邊用功夫呢?以諸世間戲論名相:以這個一切世間的這自然和因緣,這都是一種戲論而得分別:你用這個戲論名相,而來分別我這個妙法──我這個楞嚴妙定。這怎麼可以呢?「戲論」,就是講笑話,講不實在的東西,這叫戲論。

如以手掌撮摩虛空;你用這種妄想的心,分別的識心,來揣測這個楞嚴的妙定。「如以手 掌」,好像用這個手掌。手掌怎麼樣呢?「撮摩虛空」,撮就是或者這麼想抓虛空;摩,就是用手來摩這個虛空,捉摩虛空,想把這虛空抓來。虛空你怎麼能抓它來 呢?你就問一個小孩子,虛空能不能捉來,小孩子也說捉不到的,那麼你現在竟來捉虛空!

好像那個鄧華峰(鄧隱峰),鄧華峰和那鬼說:「你若能把虛空捉去,然後你再來捉我鄧華峰。」因為那鬼以前來捉他,他被鬼捉住了,就和那個鬼來講人情,說:「你等一等,我還有一點事情沒有辦完,我把這件事情辦完了,我就同你去見閻羅王去。」

誰是鄧華峰呢?鄧華峰就是一個修道的,大約也是一位有定力的和尚。他雖然有定力,在定中這鬼神看不 見他,出了定鬼神就可以看得見他。那麼他在出定的時候,這無常鬼,什麼叫無常鬼呢?就是要死的時候,那個來陪著你去見閻羅王的伴侶。他來把鄧華峰就給捉 住,說:「你壽命應該盡了,跟著我見閻羅王去吧!」

那麼鄧華峰被鬼用鐵鎖鍊子給鎖住了,就說:「朋友!你不要這麼沒有人情講,我還有一件事情辦好了, 就跟你去了。」這鬼一想,反正你已被我給捉住了,現在不要緊,給你一點人情。於是就說:「你有什麼事情?去辦啦!」他就把腿盤起來,結上雙跏趺坐,往那一 坐,就入了定了。他這個入定,是入了「無想定」。在沒入定以前,就對鬼說:「汝今捉得虛空去,回首再帶鄧華峰!」說你若能把虛空捉去,你回來再來帶我去見 閻羅王!那麼這鬼一看他入定,也沒有法子,就捉不住他了。所以這個定力是最要緊的!

什麼叫定力呢?這個定力,不被物轉,能轉一切物。前文不是說:「若能轉物,則同如來。」你能不為物 所轉,而能轉一切物,這就是同如來一樣了。所以你修定力就是這樣子,遇著什麼事情也都有定力。你若真有定力了,我告訴你,講這個道理不是說笑話,真的!你 男人見到女人,怎麼樣漂亮的女人,心裏能不動,不生一種情欲心,這是有定力。若你一見著女人,就躍躍欲試,那喉嚨裏都伸出手來了,那就是沒有定力了。換一 句話說,女人見著男人也是這樣子,也要如如不動,能以不被這個情欲所轉,這就是定力!這是第一步,你不要以為這是不得了的!

第一步,你能不為情欲所轉,見有若無,對境無心──對著這個境界,還沒有心,這就是定力。你想要測 驗你的定力,你自己就可以知道的;譬如男女這種情欲心,你能不動,那你就是有一點定力了。甚至於你陪著你女朋友,也一點什麼事都沒有,那是真正的功夫;可 是這個功夫不容易的。這個叫什麼呢?這功夫你要有了,這一定就是金剛不壞身,一定就可以修到金剛體!

若沒有這個定力,那怎麼辦呢?還要用功夫,再加功猛進!你不要自暴自棄,說:「我不夠這個定力,算 了!我也不修行了,就隨它去囉!」那就沒有用了,那你就是自甘墮落。你越沒有定力,越要修的。好像:我坐這個地方,痛嗎?越痛我越要坐,我勉為其難。這也 就是定力!所以定力就是這樣子的。

如以手摩虛空,衹益自勞:「衹」,就是單單的;「益」,是增加。單單的徒勞無益,你 自己勞乏自己,令你自己精神也疲倦了,也沒有力氣了。你手總這麼摩,摩來摩去,你說自己這個臂不會疲倦嗎?久而久之,這手臂子也痛了,也發痠了。怎麼發 痠、發痛呢?就是太勞苦了。他這麼摩來摩去,也抓不著虛空。這虛空,抓來抓去也抓不到,抓來也沒有,抓去也沒有;你說,這是幹什麼?啊,這真是無事找事情 來幹了!這個阿難就是這樣子,大約那時候做和尚,吃飽飯沒有事情做,他就找這個工作,來抓虛空。

虛空云何隨汝執捉:這個虛空,它怎麼會隨著你來抓得住呢?虛空根本是空的,你怎麼可 以抓呢?你能抓住、有所執捉的,那就不是空;要有個東西,你才能抓得到。好像這兒有個杯子,這才能抓得到;若沒有這個杯子,你抓來抓去,也是什麼都沒有。 所以阿難盡在分別識心上用功夫,佛給他舉個比喻,說這也就等於捉虛空的道理是一樣;就單單地增加了自己的勞苦,對於自性上一點益處都沒有!

M10 顯見離見(分四十番顯見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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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教質問 N2明昔是權 N3辨今非緣 N4正顯離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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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難白佛言:世尊!必妙覺性,非因非緣;世尊云何常與比丘宣說:見性具四種緣,所謂因空、因明、因心、因眼,是義云何?

你說阿難多大膽量!居然就和師父駁起嘴來了,居然就和佛公開來辯論上了。這正好像下棋似的,執起車,對起炮來了!

阿難白佛言:阿難說了,說世尊!必妙覺性,非因非緣:您必定認為這個見精妙覺明性,它不是因緣。世尊云何常與比丘宣說:見性具四種緣:世 尊您為什麼以前常常和比丘這樣講呢?你看,揭起佛的短來了!他說:「您以前講的嘛!這不是我講的!您以前常常和比丘講,說見這種性有四種的因緣;這是您常 常說的,是您說的!」你看,你聽這口氣,對佛都來上抗議了!大約阿難左碰了一次釘子,右碰了一次釘子,從一開始到現在,就沒有說對過什麼話,所以現在也就 不顧一切的,要和佛來辯論一下!所以就說:「世尊您既然常常說這個見性有四種的因緣,現在佛怎麼又說它不是因緣了呢?」這真是膽大包天來和佛辯論起來了!

那麼這四種緣是什麼呢?所謂因空、因明、因心、因眼:空的因緣、明的因緣、心的因緣,和眼的因緣。是義云何:而您現在說這個妙覺見精不是因緣,那麼這個道理要怎麼講呢?您以前是這麼樣講的,現在你又反口說不是這樣子,這怎麼可以呢?佛說話都可以說了不算嗎?佛不打妄語的啊!怎麼您說是這個,現在又不是這個了?你說,遇著這樣徒弟真是不好辦的!這幸虧是佛,要是我就沒有法子了。

N2明昔是權

佛言:阿難!我說世間諸因緣相,非第一義!

阿難真算是能言善辯,把佛都給說得屈服了。

佛言:阿難!現在佛告訴他了。佛說阿難哪!我說世間諸因緣相,非第一義:我 那時候所說的世間所有因緣相的道理,這不是真正的第一義諦啊!我那時候所說的道理是方便權巧,你不要認為那時所說的是真的!我那時候好像哄小孩子,告訴你 們:「好好的,不要調皮!你將來長大了,就可以做大官,可以做很有價值的事情。」這我以前所說的,是一種方便權巧的法門。你聽這口氣,是不是佛都向阿難來 屈服了?

在《維摩經》上,文殊菩薩問維摩居士:「什麼是第一義諦?」你們猜一猜維摩居士說什麼?怎麼樣答覆 的?你們現在若有人知道,這真是現在的維摩居士!若有人看過《維摩經》的,就會知道;沒有看過的人,我現在告訴你們。不過你們不要學那個周某愛炫示,出去 對人也這麼樣表示;你們不可以這樣子去對人表示的。為什麼?你還沒有到維摩居士的程度!

維摩居士把眼睛一閉,口也不張開,什麼也不講!文殊菩薩說:「喔,你明白了!就是這樣子的!」你們 到其他的地方,人問你:「什麼叫第一義諦?」你不可以也這麼樣子做!你們現在知道這個道理是可以,不可以這樣去賣弄,好像你已經和維摩居士是一樣了,這不 可以的!尤其,好像有的人看《六祖壇經》,《六祖壇經》上有很多的道理,有的時候,他也拿來做口頭禪來講。如果你真正明白這個道理才可以的,不可以做口頭 禪的功夫!

我再告訴你們,這很重要的:你不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和人打機鋒!怎麼打機鋒呢?或者豎一指,或者伸個拳,或者做什麼樣子,這都不可以的!為什麼?你不是「過來人」──你不是開悟的人,你不能做這種動作的;做這種動作的,都是開悟的人,他無所不通的!

昨天我說,某一個人他自己迷迷糊糊的,好像喝醉酒了似的,忽忽悠悠的,以為自己是開悟了,所以我就 叫他講「七種立題」、「六種成就」。他一題也不題、一就也不就。你說,這開哪個悟?開的是什麼悟?若開悟的人,就算不知道的事情,你一提出來,他也會給你 說出個道理來。為什麼?一切的道理都是從心裏發出來的。若開悟的人,他的心光明了,什麼道理都通了,就算不知道的事情,都可以講出個理由來,這叫開悟的。

所以這個絕不能像中國有一句話說的:「涼水打茶──硬沖!(註:這是歇後語,諧音「硬充」)」好像硬是用涼水沖茶,那怎麼也沖不出個茶味兒來的;這就比喻,他硬充自己是開悟了。這種人真是無慚無愧的!佛教裏不可以有這樣子的人;我告訴你,有這樣的人,那就是佛教的敗類!

N3辨今非緣

阿難!吾復問汝!諸世間人,說我能見,云何名見?云何不見?
阿難言:世人因於日月燈光,見種種相,名之為見;若復無此三種光明,則不能見。

阿難!吾復問汝:佛向阿難解釋完了之後,又覺得這個小弟弟,總要憐憫他;於是乎就又叫了一聲阿難!小孩子!我再問問你!諸世間人,說我能見:所有世間人,每一個人說他能見。「說我能見」,這不是說佛能見,是說每一個人能見。這個「我」,你不要看不通這個文字,說:「喔,這是說佛能見吧!這是佛說的話嘛!」不是的,這說「每一個人他自己能見」。云何名見,云何不見:怎麼樣子叫做見呢?又怎麼樣子叫做不見呢?這兩種見和不見的道理,你告訴我!

阿難言:阿難現在一聽佛向他屈服了,這回他勝利囉!於是乎也就不加思索,又說了,世人因於日月燈光,見種種相,名之為見:世人因為日光、月光、燈光這三種的光,而見所有的相,所以說這叫做「見」。若復無此三種光明,則不能見:要是沒有這三種光明的話,就不能見了。

阿難一說出話來,就自相矛盾、自語相違──自己打自己嘴巴。阿難怎麼打自己嘴巴呢?他說出話,自相矛盾,所謂「以其人之矛,刺其人之盾」;自語相違,自己說話違背自己這個宗旨。他說若沒有這三種的光明,就沒有見。佛就抓住他這個要點:你說沒有見嗎?我來問問你!

阿難!若無明時,名不見者,應不見暗;若必見暗,此但無明,云何無見?阿難!若在暗時,不見明故,名為不見;今在明時,不見暗相,還名不見。如是二相,俱名不見。

阿難!若無明時,名不見者:假設你說沒有日、月、燈這三種的光,就叫「不見」。你是不是這樣講?本來前面已經講過這個道理了,不過阿難雖然多聞,恐怕他當時或者也不記得了,所以佛又給他重複一下。應不見暗:既然你說沒有光就沒有見,應該連暗也看不見了。

我相信或者果進記得這件事。我問:「沒有明,妳看見什麼了?」她說:「看見black(暗)!」現在說「沒有明,就沒有見」;那麼應該也看不見暗的,這才是沒有見了。

若必見暗,此但無明,云何無見:你記得我以前說,你問那個瞎子看見什麼;他說「唯見黑暗」──他只看見黑暗了。那麼看見黑暗,這也是見哪!現在這個理論你不能變了!你說,若一定是見暗的,這不過僅僅是沒有明了,你怎麼說就沒有見了?講沒有明是可以,你不能說沒有見哪!啊,阿難這回又碰了個釘子!

阿難!若在暗時,不見明故,名為不見:你若在暗的時候,因為看不見光明了,所以你就說這叫做「不見」。今在明時,不見暗相,還名不見:現在你在明的時候,有燈光、日光、月光這三光,這個時候你也不見暗的相。因為明來暗去,暗的你也沒有見著,你現在在明的地方就看不見暗的地方;所以這也是叫「不見」。如是二相,俱名不見:因此現在所說的這明、暗二相,這兩種都叫「不見」。

若復二相自相陵奪,非汝見性於中暫無。如是則知,二俱名見,云何不見?

你看,佛這個辯論哪!佛真是個大辯論專家,無論和誰辯都可以勝利的!

若復二相自相陵奪,非汝見性於中暫無:假設明、暗這兩種相,自己互相爭奪,這不是你 所能見的見性暫時間沒有了。「陵」,就是欺陵;「奪」,就是爭奪。這兩種的相互相爭奪,你也爭著見,它也爭著見。明就說我見了,暗就說我見了;或者說明也 沒見,暗也沒見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?這是明暗互相陵奪,並不是你所能見的這個見性「於中暫無」。你這個見性,無論何時,它都沒有增,也沒有減;也沒有 生,也沒有滅,不是暫時間你這個見性沒有了。

如是則知,二俱名見,云何不見:由這一點,你就應該知道,這兩種都叫「見」,你怎麼說是「不見」?見明了、見暗了,都不是「不見」。你不能說,不見明也叫「不見」,不見暗也叫「不見」。這兩種既然都叫「見」,你怎麼說是「不見」?你再講啊!這再往深了問一層。

N4正顯離見(分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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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定離緣第一義 O2例成離見第一義 O3詰責勸勉善思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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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故阿難!汝今當知,見明之時,見非是明;見暗之時,見非是暗;見空之時,見非是空;見塞之時,見非是塞。

是故阿難!汝今當知:因為上邊所說這個道理,所以阿難,你現在應該要知道了!

見明之時,見非是明:看見明的時候,你那個見性並不是明;並不是你那個見性,隨著明而轉為明了。見暗之時,見非是暗:你看見黑暗的這個時候,你那個見並不是黑暗的;你那個見還是沒有變更的,和見明時那個「見」是一樣的,等無差別。見空之時,見非是空:你看見空那個時候,你這個見並不是就隨著空轉了,就跟著空跑了。見塞之時,見非是塞:你看見雍塞的地方,並不是你那個見也隨著它雍塞了。你那個見性不會隨境界轉,它不會被這種外境所轉,不會被外物所搖的,它是你常住不變的一種見性!

O2例成離見第一義

四義成就。汝復應知,見見之時,見非是見;見猶離見,見不能及。云何復說因緣自然,及和合相?

四義成就:由前邊所說的這四種意思,這四種的因緣,而成就這個見性。汝復應知:阿難你又應該知道,見見之時:你看見那個「見」之時,見非是見:這 第一個「見」字,就是我們那個真正的「真見」。第二個「見」字,就是「見精」的那個「見」。見精那個「見」,雖然說也是一個真見,但是就稍微有一點妄了, 帶一點妄見。所以你那個真正的見,可不是你能以見到的那個妄見。「見非是見」,你這個真正的「見」,也離開一切的體相了;沒有體相,連個「見」也不成了, 根本就什麼都沒有了!因為什麼都沒有,你就不能給它起出個名字來!

這個地方,就是「離言說相」,說也說不出來的。所謂:「口欲言而辭喪」,嘴巴想要說話,這個言辭已 喪亡了、沒有了。「心欲緣而慮亡」,心裏想要想一想,也沒有辦法可以想了,這個慮也沒有了,也死亡了。「離文字相」,你也不能有一個字可以代表它。所以說 「見非是見」,那根本就沒有個名了!所謂:「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」,言語這個道路斷了、沒有了,這個心可走的那個地方也滅了,也都沒有了;這個時候,這叫 「見非是見」。

這個道理是很不容易明白的,不過你若對於佛學有認識了,這也很容易明白的。「言語道斷,心行處 滅」,你這個心,怎麼會行呢?就是心想的地方都沒有了,沒有什麼可說的。所以離一切文字相,離一切言語相,什麼都沒有了。你既然什麼都沒有,那麼你怎麼能 又說它是因緣,又說它是自然呢?

見猶離見,見不能及:你的「真見」,尚且應該離開這個「見」(見精);這個「見」,也不能追得上「真見」。這沒有了,你怎麼找?你找什麼?所以你能看見的這個「見」,是看不到的!你看不見的這個「見」是什麼?這就是你那個真正的「見」!

云何復說因緣自然,及和合相:你為什麼還要說,我以前說的是「因緣」,拿那個來比, 又拿外道的「自然」來比;又拿那個「和合相」,說是大家和合到一起呢?這麼混合起來,好像七、八樣米煲一鍋粥,成了糊塗粥了,也分別不清楚!好像今天你們 包的餃子,餃子都煮破了,也變成分不清楚了。你要是說,不知道什麼叫「和合相」,那就是「和合相」!都碎到一起了。

所以你在這個地方,怎麼能再說是「因緣」呢?因為我講的「因緣法」,是為初機的小乘人和外道,破他 外道那種的「自然」,和小乘人的「權乘」──權乘就是小乘,就是聲聞、緣覺二乘人。現在我說這部《楞嚴經》,這是要顯示出來「楞嚴大定」這種的妙義,根本 那個「因緣」就不能和它比的!現在你怎麼可以拿「因緣」和「楞嚴大定」這個第一義諦來比呢?這就好像你拿黃銅認為是金子了。你是太執著了!所以你不能這樣 想啊!

O3詰責勸勉善思惟

汝等聲聞,狹劣無識,不能通達清淨實相。吾今誨汝,當善思惟!無得疲怠妙菩提路。

釋迦牟尼佛就說,汝等聲聞,狹劣無識:你們這一班的「聲聞」;聲聞就是二乘人,你們 這個心,非常狹小的;你們這種知識,非常陋劣的,很沒有知識的。你們這一些聲聞人,只知道自利,而不知道利他;只知道顧自己,而不管一切眾生的痛苦,做自 了漢。所以你們這個心量是太狹窄了,你們這種知識也最陋劣了。最陋劣就是不好,你們沒有知識。

「無識」,也就是沒有真正的知識。這種知識不是說普通的那種知識,這是什麼知識呢?就是這真正大乘佛法的知識。這大乘佛教的知識,你們沒有;也就是這個楞嚴第一義諦這種妙定,你們這些個聲聞都不懂、不明白!

不能通達清淨實相:你們現在都還是執著心太重,分別心也太多,所以就不能通達明白大乘的教理、大乘的佛法,也不能明白這種清淨的實相。清淨的實相,就是大乘法的一種法相。

什麼叫「實相」呢?「實相無相」,實相它沒有相,這是頭一個解法。又「實相者,無不相也」,所有一 切的相,無不都是由這個實相裏邊生出來的,這是第二個解法。第三個,是「無相無所不相」,一切的法,都是由這個實相生出來的,所以實相就是法的本體。你若 找實相,想看這個法的本體到底什麼樣子,你又看不見它;這不過就給它起個名,叫「實相」而已。

也就好像老子所說的「道可道,非常道」,那個道你要是可以說出來的,那就不是一個常道。「名可名, 非常名」,你若有一個名可以講出來,那也不是個常名。所以他才說:「無名天地之始,有名萬物之母。」老子的學說是這樣子;我現在不過是把這個名詞來這麼提 一提,較容易明白這個實相的道理。

這個「實相」,也就是真空,也就是妙有。那麼「真空」,你說它空嗎?真空不空,真空並不空的。為什 麼它不空?它裏邊能生出妙有來。妙有不有;那個「妙有」並不是有,才叫妙有。「真空不空,妙有非有」,因為它非有,所以才能妙有;不空,所以才能真空。這 個實相也就是這個道理,所以你要明白這個道理了,就是一通一切通。

我們人這個自性是什麼樣子呢?「自性如虛空」,好像虛空似的。那虛空裏,你說有東西沒有呢?虛空裏 頭什麼都有,但是你可看不見。這是虛空裏邊那個「有」,就是個「妙有」;虛空裏頭它不空,那就是個「真空」。因為真空不空,所以又叫妙有;妙有非有,又叫 真空。這兩個名稱也是一個的,你把它詳細一研究,甚至於一個也沒有了。這都叫「頭上安頭」,起個名字來引人入勝,說:「喔,這是真空啊!這是妙有啊!這是 實相啊!」這叫你有一種執著心。

若講到真正法的本體,什麼也沒有了!掃一切法,離一切相。前邊不是講「離一切相,即一切法」?你若 能把世間這一切的相離開了,這就是法。但是一般人都離不開這個相,所以也就得不到一切的法。說:「我能離相,我什麼也不著住了!」什麼也不著住了?你看剛 才地震,你害怕不害怕?我相信有好幾個人都很驚慌的,那就是沒能離相。若離相了,「泰山崩前而不驚」,你就這座山在前邊倒了,也不驚恐的。所以能轉物的 人,就遇著什麼境界,也不驚恐;你若不驚恐,那什麼境界也都沒有了。

為什麼有境界?為什麼有魔障?為什麼那魔能來擾亂你的定?就因為你搖動了!你這一搖動,他就趁虛而 入。如果你不動呢?那任何的魔王對你也沒有法子,他也沒有一個什麼咒可以念得你搖動了。說是:「那這個經上,阿難怎麼還被摩登伽女的媽媽念咒把他迷去了 呢?」那就因為他沒有定。阿難若有真正的「楞嚴定」,佛就不需要說《楞嚴經》,也不需要說〈楞嚴咒〉了。你我現在也不要聽《楞嚴經》,也不要學〈楞嚴咒〉 了!所以這都是一種因緣。我們人若有定力,在任何的境界來了,都不會驚恐的。

吾今誨汝,當善思惟:我現在教誨你阿難,你應當好好去觀察觀察!這個「善思惟」,並不是像阿難以前所說那種的思惟;一樣的「思惟」兩個字,但是不一樣講法。這個「思惟」,是要用他那種真心去觀察,不是用分別識心來用事的。

無得疲怠:這個「疲」就是疲倦了,「怠」就是怠惰了;也就是你不要懶惰,不要懈怠!你不要因循了事,苟且塞責!這個地方你切記不要馬馬虎虎的!你不要馬虎什麼呢?你要特別注意,特別要知道這個是妙菩提路:這是一條妙覺的道路!這是成佛的一條道路,是楞嚴大定!你有了楞嚴大定,就可以走到妙覺的果位上去!妙覺的果位,就是佛的果位。成佛叫妙覺;菩薩叫等覺,等於妙覺。

這個妙菩提路,就是由聲聞乘,到菩薩乘,到佛乘「妙覺」這個位置。在這部《楞嚴經》上所講的,中間經過五十五個位置(五十五個階段),這後邊都會講的。

L2 剖妄出真(分三二種顛倒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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述迷請示 M2佛慈許宣 M3分別開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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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難白佛言:世尊!如佛世尊,為我等輩,宣說因緣及與自然,諸和合相與不和合,心猶未開。而今更聞,見見非見,重增迷悶!伏願弘慈,施大慧目,開示我等,覺心明淨。作是語已,悲淚頂禮,承受聖旨。

阿難白佛言:說世尊!如佛世尊,為我等輩:好像佛世尊您以前為我們聲聞和緣覺輩──阿難和聲聞、緣覺是同輩的,宣說因緣及與自然,諸和合相與不和合:您說過這個「因緣」和「自然」的道理,與這一切「和合的相」和「不能和合的相」。心猶未開:佛您雖然講了,我們聽了之後,到現在還沒有開悟,也沒有明白。

而今更聞,見見非見,重增迷悶:現在我更聽到:這個「見」,又不是「見」。這種的學說、這種的道理,令我加多了一層迷悶,加多了一層糊塗,加多了一層不明白!

這個「重」字,讀「崇」音,就是「重複」。重增,是「又加多一層」;以前有一層,現在變成兩層了。說,這增加我多一重的迷悶哪!我越聽越不明白,越聽越不懂。好像有人聽《楞嚴經》聽到現在,說:「這是講的什麼啊?聽了這麼多天,越聽越不明白!」也是這樣子。

伏願弘慈,施大慧目,開示我等,覺心明淨:「弘慈」,就是大慈悲。我現在跪到佛的面前,願佛發大慈悲,賜給我智慧的眼目,開示我們聲聞、緣覺這二乘人,這種本體光明清淨而有大智慧的心。「覺心明淨」,這種開悟的心和這個清淨的體。

作是語已:阿難這回是真著急了,所以說完了這話,你說怎麼樣啊?悲淚頂禮:就哭起來了,他把那個小孩子的態度,小孩子時候那種本領,又搬出來了,對著佛哭起來了,哭完了又叩頭。就好像沒有吃奶的孩子,見著媽媽了,就哭起來要奶吃。請這個法,也就等於要奶吃一樣,所以他就哭泣頂禮。承受聖旨:他請釋迦牟尼佛,來給他這個法乳,好解除他這種迷悶的飢餓!

M2佛慈許宣

爾時世尊,憐愍阿難及諸大眾,將欲敷演大陀羅尼諸三摩提妙修行路。

阿難這一哭,把佛也哭出定了,就要給他解釋「妙定」的這種道理。爾時世尊:當爾之時;就是在阿難餓得不得了,想要吃奶的時候;也就是阿難迷昧太深,想要明白的時候;也就是阿難在悲淚頂禮的時候。佛本來就有大慈大悲的心,阿難這一哭,把佛這個慈悲心又給衝動起來了,就快來給阿難說法。所以說,憐愍阿難及諸大眾:因為阿難是佛的堂弟,佛大約這個時候對於這個小弟弟特別愛護的,所以就憐愍他;這不單單為阿難,而且為在會的大眾。

將欲敷演:「將」,將要;將要來敷演。「敷」,是那麼一樣一樣的給他分別說出來。「演」,演說。演說什麼呢?大陀羅尼諸三摩提妙修行路:怎 麼叫「大陀羅尼」呢?就是大總持。「陀羅尼」是梵語,也就是咒,翻譯到中文就叫「總持」。這個意思是什麼呢?「總一切法,持無量義」,言其一切法都在這個 咒裏頭包括著,無量的妙義也在這個咒裏頭生出來,這是一個解釋法。又有一個解釋法,這是我自己的解釋法:總,是總持身口意這三業的清淨;持,就是受持,就 受持「戒、定、慧」這三無漏學要精勤;這也是總持。現在這個是大總持,大總持

就和那個小的不同;小的也是個小咒,但那個功效就沒有這麼大。

「諸三摩提」,這「三摩提」也就是「三摩地」,也就是現在翻譯的人說的samadhi,這個我們人人都知道了,這是個「定」。「妙修行路」,要修行三摩地這個大總持這種法的妙修行路。這就是釋迦牟尼佛要把這真正的法宣揚出來了!

告阿難言:汝雖強記,但益多聞。於奢摩他微密觀照,心猶未了。汝今諦聽!吾當為汝分別開示,亦令將來諸有漏者,獲菩提果。

現在佛先給阿難一個hint(提示),給一個預言,預先告訴他說,我要給你講什麼了。所以告阿難言:汝雖強記,但益多聞:你雖然記憶力特別強,你能博聞強記,過目不忘;但是你這個記憶力只可以幫助你多聞這種的聞慧。聞慧,就是一聽他就開智慧了。

於奢摩他微密觀照,心猶未了:於寂靜這種妙不可言的道理,這種微密觀照的力量,你可是一點沒能領會,一點都沒有明白。啊,你明白得太少了!

汝今諦聽!吾當為汝分別開示:你現在要特別注意聽,我現在一條一條的、一樣一樣的,這麼一層一層開示你。阿難哪!你不要哭了!你好好的,我告訴你,你不要悲哀了!

亦令將來諸有漏者,獲菩提果:也使令將來所有有漏的眾生,得到菩提的覺果!「將 來」,我們現在都包括在內了,我們現在都是當時的「將來」。「諸有漏者」,這「有漏」,就是沒證得四果的人都叫「有漏」。這個「漏」就是種種的毛病。譬如 歡喜喝酒,這就有酒漏;歡喜抽菸,就有菸漏;歡喜吃好東西,就有吃好東西的漏;歡喜穿好衣服,這有穿好衣服的漏。我說這個,或者你還不會明白;總而言之, 你最好什麼,那就是漏。說:「那我現在最好打坐,那這也是打坐漏了?」這又不同講法,因為你這是往上走。我所說的「你最好的」,那是向下流的,往下邊走 的。你往下邊走,你最歡喜什麼,那麼那就是「漏」!

那麼得到什麼程度才無漏呢?到四果阿羅漢才能沒有漏。這個「漏」,不是說你一定要做了才叫「漏」; 你心裏動動念,說「我以前有什麼毛病,我本來改了,我現在還想要做這個事情」,這就是又漏了!就這麼厲害的,你只要一動念,就要往下漏了!你若不動念呢, 那就往上升了。初果阿羅漢、二果阿羅漢、三果阿羅漢,還都談不到「無漏」;證到四果阿羅漢,才叫「無漏」。

「獲菩提果」,「獲」,當「得」字講;得到菩提的覺果了。怎麼得著的?就是要無漏才能得著;你若有 漏,就不要想得到這個菩提覺果。若不信,你試一試!從無始以來到現在,你已試了這麼長的時間了!所以現在不要還迷迷糊糊的了,不要我說完了,還像沒聽見。 或者想:大約法師不是說我呢,這麼多人,大約是說旁人!我有小毛病也不要緊,這個我歡喜,這個小毛病暫時我還捨不得把它放下!

可是你不要自己混混自己!自己混混自己,就耽誤成佛的。所以我們由無始劫以來,流浪生死,在這個娑婆世界生了死、死了生,這麼流連忘返哪,這是很顛倒了!現在我們遇著佛法,應該趕快地發勇猛精進的心,發覺悟的心,不要再流連忘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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