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2徵釋二本名體

云何二種?阿難!一者、無始生死根本。則汝今者,與諸眾生,用攀緣心,為自性者。

現在是講這二種的根本。云何二種:這兩種是什麼呢?我現在告訴你,阿難!現在要告訴阿難這兩種的根本,我相信每一個人都想知道這兩種的根本,但是現在我先不講它。我講什麼呢?我講講阿難陀的哥哥。因為我講這個阿難講得好多了,現在要把他哥哥給介紹出來。

他的哥哥叫「孫陀羅難陀」,怎麼這麼叫呢?這就分別出不是「阿難陀」,是另外一個,這個「難陀」是 孫陀羅的。孫陀羅就是難陀的太太,所以若說到「難陀」,就是指「孫陀羅的難陀」。因為這孫陀羅難陀和他的太太孫陀羅感情最好,這對夫婦簡直地如膠似漆,一 天到晚都粘到一起,就這麼樣好。

有一次,佛去度孫陀羅難陀。佛拿著缽,就到他家裏去乞食,孫陀羅難陀一看佛來了,就把他太太往一邊 一推,說:「你等一等,我去供養佛去!」他太太說:「你去供養佛,你快點回來啊!你不要去了就不回來!」「當然我會快回來!」孫陀羅就吐了一口唾沫到地 下,大約當時地下都是泥土的地,她說:「我不准你等我這個唾沫乾了才回來,它不乾以前你就要回來!」這就表示叫他快一點回來,「如果這唾沫乾了你才回來, 那時候我就不准你上床了!」就下這樣的命令給孫陀羅難陀。

孫陀羅難陀就依著命令去做,說:「我一定快回來!」就拿著佛的缽給添飯菜,然後捧著缽去供佛。殊不 知佛也很古怪,怎麼樣呢?用起神通來了;他往前走一步,佛就往後,這個難陀總跟不上佛。佛往後退,他就往前追;一追,就追到祇樹給孤獨園去了。從他家裏那 兒,追到祇樹給孤獨園,大約也都有很遠的路程。到那地方,釋迦牟尼佛說:「你不要回去了,你在我這兒出家啦!」孫陀羅難陀就發毛了,也就是驚起來了,說: 「這不行啊!我不能在這兒,孫陀羅等著我呢!我不能在這兒出家的。」佛說:「你不能出家?我給你看點東西,你試一試!」

佛就用神通,帶著孫陀羅難陀走到一個地方,看見這個地方有很多猴子。佛就問他說:「你看猴子長得美麗?還是你的太太孫陀羅長得美麗呢?」孫陀羅難陀說:「當然是孫陀羅長得美麗嘛!孫陀羅怎麼能和猴子來比呢?」佛說:「喔,那你這個見解是很對的!」

於是,佛又帶他到天上去。到天上,看見一個天宮,裏邊有很多的宮人在那兒收拾地方。這個天宮裏面有 五百個天女,這天女當然生得美麗得不得了。孫陀羅難陀就問這一些做工的人說:「你們在這兒做工,是做什麼啊?」「因為佛有個兄弟叫孫陀羅難陀,我們這個地 方是給他預備的;等到他修行成了之後,將來他就到這個天上來享福,五百個天女都是給他做太太的。」孫陀羅難陀一聽,高興得不得了。佛就問他說:「你看這天 女和孫陀羅比較,是哪一個美麗啊?」「當然天女美麗了嘛!天女比孫陀羅,孫陀羅就等於猴子那麼醜怪了!」佛說:「那好,將來這個地方就是給你預備的!」

在這個地方看完了,佛又帶他到地獄裏去。一看,有兩個鬼在那兒燒油鍋呢!燒油鍋,一個鬼在那兒睡 覺,另一個鬼雖然沒有睡,也還睜不開眼睛。難陀一看:「你燒油鍋,一點都不肯實實在在來做工,這鬼也這麼懶惰!」他心裏這樣想,於是就來多事,問一問: 「你們在這兒燒油鍋幹什麼啊?」睜不開眼睛的這個小鬼,把眼睛一睜,一瞪,說:「你問它幹什麼?」「我問,我想知道嘛!」「啊!你想知道啊?那我告訴你! 佛有個堂弟,他修人天的福報,會生到天上去享五百年的天福;然後會墮落,又會下地獄。我們燒這油鍋,就是給他預備著,將來預備用油鍋把他活炸了!」

啊,這孫陀羅難陀一聽,毛骨悚然!這回可真知道了,生到天上,五百年之後又要墮落,又要到油鍋裏被油來炸。於是一想,啊,沒有什麼意思喲!回去還是跟著佛出家做和尚好了!於是,也不想孫陀羅了,就跟著佛出家修行了。這是佛的一個堂弟,有這種的因緣。

阿難呢,就是這孫陀羅難陀的一個弟弟。你看,佛度孫陀羅難陀費了這麼大的精神,帶著他到天上,又到 地獄裏去,才把他度了。現在度這個阿難呢,更不容易度!左講一個道理,他也不明白;右講一個道理,他也不明白。講來講去,講了這麼多道理,他還不明白,所 以現在把這兩種錯亂修習的根本給指明了,好令阿難知道去處,知道這修道怎麼樣修,將來怎麼樣成佛。

一者、無始生死根本:第一種根本,就是由無始劫以來,這個生生死死,死死生生,生死相續這種的根本。什麼叫生死相續的根本呢?前文已提,說是: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,用諸妄想,此想不真,故有輪轉。」那麼現在又把這生死的根本給指破了,說是,則汝今者,與諸眾生,用攀緣心,為自性者:這個生死根本,就是現在你和所有的一切眾生──不是單單你一個人,盡用妄想,還以為它就是你的自性。「攀緣心」,也就是妄想。

攀緣,就是盡打妄想。譬如讀書,也有攀緣心;我和這個教授要拉攏社會關係,中國話叫「托大腳」。我 要儘量諂媚這個教授,恭維他,和他講好話。為什麼?就希望他給我高一點的分數。他明明給我八十分,我對他好,回頭給他送一點禮,或者送一點什麼東西,這個 教授就可以給我多兩分,我無形中就得到好處,這都叫「攀緣心」。還有好像國家要選總統、選省長、選議員,這都是一種攀緣心,去拉攏票,叫:「你投我一票 啦!」對朋友:「老友你投我一票啦!」這都叫「攀緣心」,都不自然的。若自然的你應該做總統,你不應該去拉攏,應該叫大家看你是道德夠了,所謂「眾望所 歸」。你不去拉攏他,不去攀緣他,他自然推舉你出來做總統,那才叫真的,那不是攀緣心。

你們學中文的,要知道有這麼一段故事。在中國唐堯──就是帝堯,當時年紀老了,想要把天下讓給賢而 有德的人。你看,現在的人是巴結去想做總統,巴結去想做官,這都是用攀緣的心去做去!這位帝堯,那時他不願意做皇帝了,就願意讓給其他的賢人──就是有德 行的人。他聽說巢父、許由這兩個人是很有道德的,於是就想把天下讓給巢父。

怎麼叫「巢父」呢?他住的地方很古怪的,像鳥蓄窩似的,他在樹上蓄一個窩,就住到那個窩巢裏頭。他 喝水,就用手捧著水來飲,有人看他沒有東西飲水,就送給他一個瓢。他把瓢掛到樹上,風吹這個瓢,「咚咚咚咚」一響,他把這個瓢拿下丟到一邊去,不要了,嫌 它麻煩。所以帝堯聽見他這麼清高,就想把天下讓給他。到那兒和他一講,說是:「我現在年紀老了,你應該出來做皇帝,我把這個皇帝的位置讓給你了!」巢父一 聽,「望望掩耳去」,就是看看帝堯:「你和我講這麼個話,真是!我真不願意聽!你和我講這種話,把我耳朵都給弄髒了!」於是就跑到河裏洗耳朵。去洗耳朵, 偏偏這兒有一個許由牽著牛在這兒飲水,就問他,說:「你洗耳朵幹什麼啊?」他說:「你看這個帝堯,啊,真討厭!想把國家交給我,叫我做皇帝,把我耳朵都給 聽得污了,所以我要洗乾淨了它!」許由一聽:「喔,那你這個洗耳朵的污濁水,我這牛不能飲的!」於是把牛牽到上流去飲乾淨水。

你看,給他皇帝都不做,他說把耳朵給污濁了!現在,是說「你選我做總統」、「你選我做省長」,到各 處去交際聯絡,又請人吃飯,又叫人家給他拿錢;他也給人家錢,花錢買票,你投一票給我。有這種情形,這都是屬於攀緣心!那麼什麼是沒有攀緣心?好像巢父、 許由這樣,這真是清高到極點,最清高了!沒有攀緣心。

所以你有這種攀緣心,你拿這個攀緣心,就認為是自性了。因為這樣子,所以你就生死不了,你沒有認清 楚,你認賊作子了。這下文,佛直接就說:「你認那個土匪做你兒子,將來你家裏的珍寶都會被他給盜劫去!」這個以攀緣心來修道,以為可以成功的,其實是一種 妄想。那麼究竟怎麼辦呢?那有另一種,那一種可非常有價值。

二者、無始菩提涅槃,元清淨體。則汝今者,識精元明,能生諸緣,緣所遺者。由諸眾生,遺此本明,雖終日行,而不自覺,枉入諸趣。

在前面,阿難認為這個攀緣心是自性,這是一個錯誤。二者、無始菩提涅槃,元清淨體:第 二種根本,就是由無始來,那個不生不滅、本來清淨的體。前文曾經講過「無始」,你說哪一個是開始呢?這開始,追究不出來所以然的,所以就說「無始」,沒有 一個開始。在沒有開始那個時候,就是比那個開始還再以前,那個「開始」還沒有來呢!那個時候叫「無始」。菩提、涅槃,在前邊都講過很多了。「菩提」是梵 語,譯成中文就叫「覺道」,就是一個覺悟的道理。這有三種:

(一)真性菩提:這就是我們根本就有的那個佛性。(二)實智菩提:實實在在這個真實的智慧,這也叫 菩提。(三)方便菩提:就是人成了佛之後,方便權巧而教化眾生。這三種菩提,也可以說是一種,也可以說是三種;分之則三,合之則一,就是一個真性菩提。在 真性菩提生出來實智菩提,言其這是真實不虛的智慧;又生出來一個方便菩提,言其這是方便權巧的智慧;所以這三而一、一而三。那麼菩提究竟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呢?這個菩提什麼地方也沒有來,什麼地方也沒有去。我們每一個人自己都有一份,每一個人都是無欠無餘的,不增不減、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。

「涅槃」,也是梵語,翻到中文,就叫「不生不滅」。一般的人認為涅槃就是死後,其實涅槃不一定是死 後,而是證得一種道理。到那個沒有生死的地方上,就叫「涅槃」,不是說佛死了叫涅槃。佛死了,不過是「入了涅槃」,證到涅槃「常、樂、我、淨」的理體。所 以有一些對佛學沒有研究清楚的,就認為「涅槃」就是「死」,這是一種不明白佛理的見解。那麼涅槃既然不生不滅,你到涅槃這個境界上,就沒有生死,生死就了 了。「元」,當「本來」講。由無始來,這個菩提涅槃,本來它是清淨的一個體,也不垢不淨,也不增也不減的。

則汝今者,識精元明:這個本然清淨的體,就是你現在那個光明遍照的識精。「汝」,就 是說阿難。這個「識」,不是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、意識、末那識和阿賴耶識這八識;是「識精」,識的精,這也就是「菩提涅槃」的一別名。因為在這 下一段不能再說「菩提涅槃」了,所以就說「識精元明」。「識精」,就是識的最精妙處;「元明」,它本來是光明遍照的。這說來說去,就是本有的佛性,也就是 常住的真心。

能生諸緣,緣所遺者:在這個常住真心性淨明體上,又可以生出來一切諸緣。反而能生出 種種緣的本體,你就好像跑路跑遠了,而丟失了似的。「諸緣」,就是所有一切的因緣。前邊我不是講阿難和佛的問答越答越遠?那麼現在這個「諸緣」,是由識精 元明裏頭化現出來的。可是這個能生諸緣的本體,久而久之,你就好像把它丟了似的。丟了什麼呢?什麼也沒有丟。好像丟了而沒有丟的這個,是什麼?就是「識精 元明」。所以說,「緣所遺者」,也就是指這個「識精元明」、「菩提涅槃,元清淨體」。

這個東西是你自己家裏的珍寶,本來在你自己這兒,可是你不曉得利用它,你不會用它,所以就好像丟了 似的。也就好像我們本來有一種最寶貴的東西,可是藏起來了,這個地方藏得太秘密了,時間久了,自己也忘了,所以也就沒有用它;雖然窮困,也不曉得把它拿出 來利用。這就好像丟了似的,實際上是沒有丟,似失非失,似遺非遺。那麼在這個期間,你不曉得用它,所以也就等於沒有一樣。那你曉得用的是什麼呢?就是這個 妄想、攀緣心。因為你盡用這個攀緣心,就把真心也就忘了;忘了,就好像丟了一樣。我們所以不成佛,就因為沒有找著自己的真心;若找著自己的真心,就不受生 死的束縛了。

由諸眾生,遺此本明:因為眾生失落本來這種識精元明;實際上沒有失,但在眾生的份上,它好像失了似的。雖終日行,而不自覺,枉入諸趣:我們眾生雖一天到晚都用這個常住真心性淨明體,而自己不知道,不覺悟到。因為你不知道這個真心的本體,只用攀緣心,結果就不明不白,好冤枉地墮落到六道輪迴裏頭去了。

雖然這經文說是「遺失」,可是我們這個真心沒有丟,眾生就以為丟了,根本就不知道了。所以雖然一天到晚都是這個真心來幫助你,一切時、一切處都是這個真心的表現,而你不知道,就知道用這個妄想心、攀緣心。就是這個妄想心、攀緣心,它的根本也是由真心這兒生出來的。

什麼是真心呢?「見、聞、嗅、嚐、覺、知」這種的知、這種的性,這就是你真心的表現。有人問:「什 麼叫佛性啊?」釋迦牟尼佛就答覆說:「在眼曰見」,在眼睛就叫見性;「在耳曰聞」,在耳朵就叫聞性;「在鼻嗅香」,在鼻子就是嗅香這個知;「在舌嚐味」, 在舌頭就是嚐味的這個知;「在手指捉」,我們這個手怎麼能拿東西呢?怎麼它自自然然就能拿東西呢?「在足運奔」,在足,它就走路,好像你想要走路,這足就 往前邁步了。這無形中都是真心的這種表現,不過我們人不知道這個地方就是真心。所以阿難還不明白,現在佛又用種種的比喻來告訴他。

「諸趣」,就是所有的六道輪迴裏頭;諸趣有善趣、惡趣。善趣,就是「三善道」;惡趣,就是「四惡 趣」。怎麼叫「趣」呢?趣,就是「趨向」,就是向那兒走去。走到什麼地方去?走到天上去,走到阿修羅裏邊去,走到地獄裏邊去,走到餓鬼裏邊去,走到畜生裏 邊去,又走到人道裏邊來。這「枉入諸趣」,就是你造什麼業,就受什麼果報。這個「枉」字,就是冤枉,好冤枉的!心裏還有點不甘願,就是心裏不明不白,就走 到那個道裏去了;不一定是自己願意的,可是就墮落到那裏邊去了。

惡趣有四種,地獄、餓鬼、畜生,還有阿修羅;今天把「阿修羅」講一講。這個阿修羅最歡喜就是打架, 最歡喜和人鬥爭,他鬥爭堅固。阿修羅是梵語,翻到中文叫「無酒」,又有一個名字叫「無端正」。無酒,因為在天上的修羅很好喝酒的,但是他沒有酒飲,所以叫 「無酒」。又叫「無端正」,因為阿修羅的男人生得相貌非常醜陋,喔,豬嘴獠牙,那個樣子是最難看了!

可是修羅女就生得最美貌,玉帝看見修羅王這個女兒生得很美貌,於是就娶她做太太。玉帝,就是帝釋。 這個帝釋有的時候歡喜聽經,到這世界上來,他也變化一個人去聽經。可是他歡喜聽經,他這個修羅女的太太就喝醋了。什麼叫「喝醋」呢?就是「妒忌」。這修羅 女生出一種妒忌心,她說:「喔,你天天都到世間上去,不知又是有什麼妖精、狐狸精把你迷住了,你去找這個狐狸精去!」就是另外找其他的女人。不光我們人間 的女人專門妒忌丈夫去找其他的女人,連天上玉帝的太太都這樣子!

她生出一種妒忌,於是就要跟著玉帝去,查一查他。好像現在找一個私家偵探去跟著,她大約沒有私家偵 探,就自己去探這個玉帝去做什麼,也跟到這個法會上了。玉帝到這個法會,向法師叩頭頂禮,恭敬這個法師,然後就和聽眾坐到一起了。偏偏這天他旁邊就左邊、 右邊都是女人,於是這個修羅女受不了,就現身了,說:「喔,難怪你天天都跑這兒來,這個地方這麼多女人來陪著你啊!」她這麼樣一說,玉帝也就發火了,說: 「我到這兒來聽經,妳來攪鬧道場,妳這真是罪過!」於是就打她一個耳光。這修羅女就哭起來了,跑回去見她父親去囉!就和玉帝鬧離婚,不回去了。

於是她爸爸就來給她做靠山,說:「好,我打玉帝去!我把玉帝的寶座爭過來,我做玉皇大帝。不要緊的!」於是,修羅王就和玉帝天天作戰,去鬥爭這玉皇大帝。玉皇大帝有天兵、天將,可是修羅王也有他修羅的兵將;一作戰,這個玉帝就屢戰屢敗,節節不利。

這玉帝是信佛的,於是就到佛的面前請佛給他想辦法。佛就把袈裟給他,說是你把我這件袈裟拿回去,把 它撕成一條一條的,你每一個天兵、天將就帶著一條,念「摩訶般若波羅蜜多」。玉帝回去就這樣做,每一個天兵、天將就都念「摩訶般若波羅蜜多」。這「摩訶般 若波羅蜜多」一念,這回一作戰,也不知道天兵、天將怎麼就來了這麼大的力量,就把阿修羅給打敗了。這是玉皇大帝和修羅這個關係。

那麼修羅叫無端正,他是有天福,沒有天德的──有天人的福報,而沒有天人的德行。這修羅,是天上也有阿修羅,人間也有阿修羅。人間的阿修羅什麼樣的呢?就是那些當兵的,或者當土匪的,這些都是阿修羅。

不過現在又當別論,現在的國家徵兵,是強迫你去當兵的,這有的就不是阿修羅。為什麼?你看徵兵徵去 的這一些個,就是小孩子,十八歲就去當兵,他思想還一點定力也沒有,都是一聽說打仗,就慌上來了。那麼這作戰的兵,應該訓練他五年,譬如十八歲當兵,訓練 五年之後,這才二十三歲,再去作戰。或者有點經驗,也就是有點定力了,他膽量也夠了;年紀太輕,膽量也不夠,勇氣也不足。現在這當兵的,不是自己願意的, 我相信這其中也不完全是阿修羅了。以前那自己願意當兵的,自己願意去當土匪的,這都是阿修羅。

那麼沒有當兵的,有沒有阿修羅呢?也有。好像有的人,天天脾氣很大的,總願和人來鬥爭,總發脾氣, 這都是有修羅性。總而言之,這個修羅就是脾氣最壞。人間有阿修羅,畜生裏面也有阿修羅,好像那個「害群之馬」,這都是阿修羅。那麼餓鬼裏面也有阿修羅。這 阿修羅有的時候是算三善道,就是天、人、阿修羅,這叫三善道;有的時候,也把他歸到四惡趣裏頭去,就是地獄、餓鬼、畜生和阿修羅,這叫四惡趣。「枉入諸 趣」中,這多數就入四惡趣裏邊去。那麼有的不走錯路,或者到人道,到天道上去,這不叫枉入惡趣。換一句話說,枉入惡趣也就是把這個路線沒有認清楚,把路走 錯了!

M3正斥妄識非心(分三舉拳辨見)
N1
如來重徵直呵 N2阿難驚索名目 N3如來指名出過
N1

阿難!汝今欲知奢摩他路,願出生死,今復問汝。
即時如來舉金色臂,屈五輪指,語阿難言:汝今見不?
阿難言:見!

阿難!汝今欲知奢摩他路,願出生死,今復問汝:阿難!你現在想要知道這個奢摩他路嗎?你真願意脫離生死嗎?如果你真想脫離生死的話,我現在再問問你!我現在給你個題目來考試考試你。什麼題目呢?

即時如來舉金色臂,屈五輪指:「即時」,就是在佛再問阿難的這個時候。這個時候,如來就舉起他黃金色的手臂,把「五輪指」拳起來。(上人以手握拳)這叫「屈」,(上人把手舒展)這叫「伸」。語阿難言:汝今見不:對阿難就說了,你現在看見了嗎?我舉金色臂,屈五輪指,你看見了沒看見?你看,佛拿這個阿難真當小孩子來這麼問他!阿難言:見:阿難說,我看見了!

這個地方,為什麼世尊舉金色臂,屈五輪指?這是想叫阿難在眼根上,知道這個常住真心性淨明體,就在「見性」上能表現出來。所以再往後,就單揀這個「見」講了很多道理。這是佛想要在見性上令阿難開悟。

在中國的禪宗大德,有的時候你向他請開示,他就那麼伸出一根手指頭,也就是叫你在這個見性上來開悟 的。有的時候你向他請開示,他瞪著眼睛也不講話,叫你在這個地方來徹悟、來領略這個意思。所以禪宗「豎目揚眉」,或者這個善知識有一個什麼動作,那都是為 座下的學人令他開悟的一個表現。你明白了,就開悟了;若不明白,就耽誤了,就錯過機會。耽誤,就是誤了時機,變成錯誤了。你若明白了,就是「開悟」的 「悟」;不明白,就錯過機會,這叫「耽誤」,錯誤了。

所以中國的祖師有很多是這樣子,但是要那個祖師是個開悟的人,才可以這樣去教化人;不是說,喔,那 個祖師這麼一伸指頭,那我見著一個人,也伸個指頭:「我叫你開悟啊!」你自己開悟了沒有?你自己沒有開悟,怎麼能叫人家開悟呢?你自己若沒開悟,就好像方 才那 Chris說,不管自己漏不漏的,不管自己成沒成道,要先去幫助人。我就給他舉一個比喻:「泥菩薩過河,自身難保。」這怎麼說呢?那尊菩薩是泥巴造的,一 過河,被水一濕,就化了,菩薩也沒有了。要是不過河的時候,還可以支持一下;一過河,被水一沖,完了!

這就是你自己沒有得到無漏,就去幫助人,那也就會讓社會的世風把你化了;而你化不了人家,你隨著世俗轉了,不能把這個世俗扭轉過來。所以在沒有證果得到無漏的時候,這都很危險、很危險的!前面我不是講,你自己還沒有明白呢!怎麼能教化人呢?

好像這一部經典,如果這個道理我自己還沒有明白,那我就不能給你們講的。現在我給你們講,我不敢說 完全明白,總而言之,比你們是明白多一點。這是不客氣地來講,因為我比你們明白多一點,所以我就要把我所知道的講出來給你們各位聽。不過講只講少少,我知 道的若完全講出來,那這時間還不充足,只揀重要的講出來給大家聽一聽。

佛這個臂舉起來,屈五輪指。怎麼叫「五輪」呢?因為佛的手有千輻輪相,腳也有千輻輪相。手有千輻輪 相,所以握起五個手指,叫「屈五輪指」。也可以說這千輻輪相的手,佛是一根、兩根、三根、四根、五根手指,這麼輪著來屈:一根、兩根、三根、四根、五根, 這也叫「輪」。他屈五輪指,好像誰都可以看得見,怎麼如來做這麼簡單的問題來問阿難呢?

現在你看這個問題是簡單哪!其實,這個問題不簡單的。這個問題在後邊愈發明愈深,愈發明愈妙,所以 就在日用倫常中你能看得見這個地方,這就是認識你自己本有的佛性,就在這個地方!不在旁的地方。所以在你每一天所接近的地方,都是佛性的表現,但是你不知 道,這是「非失似失,非忘似忘,非遺似遺」,本來沒有丟,你好像丟了;本來沒有忘了,你也就想不起來了。這是你自己本有的家珍、本地的風光,不容易明白。 為什麼不容易明白?因為無始來這個生死的根本──攀緣心太重了!若沒有攀緣心,即刻你就明白你本有的這種佛性了。

佛言:汝何所見?
阿難言:我見如來舉臂屈指,為光明拳,耀我心目。
佛言:汝將誰見?
阿難言:我與大眾,同將眼見。
佛告阿難:汝今答我,如來屈指,為光明拳,耀汝心目。汝目可見,以何為心,當我拳耀?

佛言:汝何所見:佛又說了話了,說什麼呢?「你看見什麼了?」阿難言:我見如來舉臂屈指,為光明拳,耀我心目:阿難說:「我看見世尊您把您的臂舉起來,您屈您這個五輪指。您的拳放光,那光照得我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了,心裏也照到了。」

佛言:汝將誰見:佛又問:「你用什麼看見的?」阿難言:我與大眾,同將眼見:阿 難就說:「我和大眾用眼睛來看見的。」他不說他自己,他說「我與大眾」,他又把旁人都搬出來。這也就好像打官司拉證人似的,說:「你看,誰都給我作證,我 沒偷東西啊!」把他朋友、親戚都拉出來了。現在阿難也恐怕說自己見著,或者有人沒有見著呢,所以他現在下了一個總評,說是我和現在法會大眾,一起都用眼睛 看見的。現在他前後的辭句就自相矛盾了。

佛告阿難:汝今答我,如來屈指,為光明拳,耀汝心目。汝目可見,以何為心,當我拳耀:佛說:「好!你用眼睛來看見的。我再問你!你現在答覆我,如來我屈五輪指,做這麼一個光明拳,它照耀著你的心和眼睛。不錯!你的眼睛可以看得見,那你以什麼做你的心,對著我這個拳,來照耀你的心呢?」這又追進了一步:「你以什麼為心?」你看阿難怎麼樣說?

阿難言:如來現今徵心所在,而我以心推窮尋逐,即能推者,我將為心。

阿難言:阿難就說了,如來現今徵心所在:「徵」,就是徵問。如來世尊現在徵問我心的所在,問我心在什麼地方?

而我以心推窮尋逐:我現在以我這個心把道理去推求到極點。「而」字,是承上啟下;由 上邊這個意思,又接到下邊的意思,這叫承上啟下。因為上面的意思還沒有說完,所以就接著向下說,用一個「而」字。「推」,是推求,就是找這個心;「窮」, 是窮盡了、沒有了,就是把這個道理窮盡了。「尋」,找尋;「逐」,是追逐。

我找我這個心,找來找去,即能推者,我將為心:「者」,就是這個心。我能推,這是有個心哪!就是我現在能推求的這個心,我將可以用它來做我的心吧?這大約就是我的心吧?「將」,是將要,就是還沒有決定的詞。

佛言:咄!阿難!此非汝心!

阿難說得理直氣壯,以為這回可找著心了,殊不知道就被佛罵了。佛言:咄:「咄」,這是鬧人(編按:廣東方言,罵的意思)的一個口氣。佛不是曾經鬧阿那律說「咄咄胡為寐」?說兩個「咄」字。這就是佛鬧人的語氣,是責怪之詞,這裏就是「你說得不對了」!那麼佛也不講什麼不對,就「咄」,這麼鬧了一聲。

阿難!此非汝心:咄完了,叫一聲:「阿難!這個不是你的心哪!你怎麼將這個認為你的心了?」這個不是啊!這麼鬧他。

佛為什麼要鬧阿難?因為他說得大錯而特錯。以前他認這個識心,已經錯了,現在還是沒有明白。佛豎起 拳來,要令他以見性來明白他的自性──常住真心性淨明體。阿難因為迷昧太久了,也不明白,也不懂這是個見性。他說能看的是眼睛和心,那麼佛應他,說: 「好,能看的是眼睛!那麼你以什麼做你的心,當我拳耀?」阿難又說他能追求道理的,這就是他的心。這還是那個識心!所以佛又要以聲音令他開悟。有的時候, 人或者看見什麼,你心專一到極點了──因為佛現在和阿難問答,他很注意凝神地這麼來問答,佛伸手或者就令他悟到:「哦,在這個見性上了!」但是他也沒有明 白,辜負佛的一番心。

那麼佛又要叫他由聞性上悟道,所以就先鬧了一聲:「咄!」就是叫他聽到這個聲音能開悟的。殊不知這 阿難沉迷太久了,只知道多聞而忽定力,所以佛老婆心切、悲心切切這麼樣來教化他,他也不懂。所以佛又說:「阿難!此非汝心!」下邊又給他下了一個註解, 說:「這不是你的心。」那麼先在「咄」字這個地方,佛就好像很嚴厲的樣子。嚴厲完了,看看阿難也沒有領會到這個道理,於是就又說:「阿難哪!」你若揣測佛 當時的情形,這聲「阿難哪」,就沒有那麼大聲了。怎麼沒有那麼大聲了呢?他說:「阿難哪!」就好像哄小孩子似的,說:「這不是你的心哪!」這是先以威德的 聲音喝他,然後又用慈悲心來攝受他。

N2阿難驚索名目

阿難矍然,避座合掌,起立白佛:此非我心,當名何等?

阿難矍然,避座合掌,起立白佛:這個時候,阿難也火氣起來了,即刻就站起來,又合起 掌來,對佛就說了。「矍然」,就是很驚懼的樣子;「避座」,就離開他的座位,不在那兒坐著了。和佛講話,若坐那地方,未免不恭敬。本來「避座」已經是起立 了,他若不起來,怎麼能避座呢?「起立」這兩個字,我說是多出來的,「合掌白佛」就可以了;不過以前的人加這麼兩個字,也就隨他去了!我們知道這個意思就 得了,不要一定說古人不對的。

此非我心,當名何等:這個不是我心,那麼應當給它起個什麼名字呢?阿難覺得,啊!他突然間就沒有心了,這還得了!於是他也就發毛了,矍然起立來問佛了。

N3如來指名出過

佛告阿難:此是前塵虛妄相想,惑汝真性。由汝無始,至於今生,認賊為子,失汝元常,故受輪轉。

這一段經文,不單講出阿難的毛病來,也把你、我現在所有人的毛病都給講出來了。每一個人都應該知道,我們由無始劫以來,都是認賊作子,所以就把本性埋沒而不顯現。

佛告阿難:佛告訴阿難:「阿難哪!你不要著急!阿難哪!你不要發慌!你問這個叫什麼名字,不是嗎?我現在詳詳細細地告訴你。」

此是前塵虛妄相想,惑汝真性:這個就是緣著前塵這種虛妄相,所起的分別妄想;你那個 常住的真心,就被前塵這個影事、影塵所迷惑住了。你這一「想」,這就落於分別的一種塵影裏邊了;這真心,是在塵影要起以前的事情。你用這個推求的心,這不 是你的自性,不是你的真心,而是一種分別妄想;不過它是前塵,稍微細一點,沒有那麼顯著,這是虛妄相,是假的。你再加上一個「想」字,就是「想」的虛妄 相,它能迷惑你的真性。「惑」,當迷惑講,不是疑惑。

為什麼它能迷惑你的真性呢?由汝無始,至於今生,認賊為子,失汝元常:從你無始到現在,你就認這個前塵虛妄相(你想這種虛妄相)做兒子,就把你本有的家珍都失去了,失去你原來常住不變的那種真心了。這個「失去」,並不是真失去,是「好像失了」;就和前文那個「遺」字,是一樣的。

故受輪轉:因為你不知道你本有的家珍,本有的家珍你不知道用了,所以就頭出頭沒,輪迴生死,被輪迴來支配,被輪迴來轉,而沒有能超出輪迴去。因為這樣,你今生又來生、來生再來生,這麼輪來輪去的,輪得忽高忽低、忽上忽下,有的時候就升天了,有的時候又入地了。有這麼幾句話說:

出馬腹 入牛胎 閻王殿前幾度回
始從帝釋殿前過 又到閻君鍋裏來

「出馬腹,入牛胎,閻王殿前幾度回」,有的時候做馬去了,有的時候又做牛去了,有的時候又在閻羅王 殿前來來回回,也不知多少次了?「始從帝釋殿前過,又到閻君鍋裏來」,才剛剛生到天界去,天福享盡了的時候,又墮落到地獄,要用油鍋來炸。好像我講的那個 孫陀羅難陀,說是將來他修行升天,五百天女服侍他,他高興得不得了,這叫「始從帝釋殿前過」。可是這個輪迴,你一不小心,就走錯路了。一旦墮落到地獄,那 時候就很不容易回來的。你看,輪迴路險哪!所以我們現在得到人身,趕快猛醒,趕快覺悟吧!不要再像阿難認賊作子了!

K3推妄識無體(分二)
L1
阿難述怖求示 L2如來安慰顯發
L1

阿難白佛言:世尊!我佛寵弟,心愛佛故,令我出家。我心何獨供養如來,乃至遍歷恆沙國土,承事諸佛及善知識, 發大勇猛,行諸一切難行法事,皆用此心;縱令謗法,永退善根,亦因此心。若此發明,不是心者,我乃無心,同諸土木,離此覺知,更無所有。云何如來說此非 心?我實驚怖;兼此大眾,無不疑惑。惟垂大悲,開示未悟。

阿難白佛言:世尊!我佛寵弟,心愛佛故,令我出家:阿難聽見佛這樣講,他還是沒有明 白,又和佛做起雄辯來了。他說了,我是佛最寵愛的一個小弟弟,在佛的面前,我像一個小孩子,佛也最疼愛我,對我最寵了。我因為看見佛這麼莊嚴相好,心裏愛 佛這三十二相,所以佛你叫我出家,我就出家了。「寵」,就是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,就不管你怎麼樣,都認為是好的。阿難說為什麼他即刻就答應佛出家呢?就是 愛佛的相好,「佛面猶如淨滿月,亦如千日放光明」;阿難還沒忘了他見佛三十二相而出家的這種因緣。

我心何獨供養如來:我這個心,不是單單獨獨地來供養世尊您,乃至遍歷恆沙國土,承事諸佛及善知識:「乃至」,這是超略詞,是說從這兒到那兒,有無量無邊這麼多。「遍」,就是普遍。由世尊您這兒,普遍到恆河沙數那麼多的佛國土,我都去承奉諸佛和所有最好、最有知識的這種善知識。供養諸佛、禮拜諸佛,這都叫「承事」。發大勇猛,行諸一切難行法事,皆用此心:我發大勇猛的心,人家做不到的事情,我都能做到。好像人家怕辛苦,我就不怕辛苦;我侍候佛,犧牲一切,所謂「忍人所不能忍的、行人所不能行的」,我所以能做這種種供養三寶的功德,都是用的這個心。

縱令謗法,永退善根,亦因此心:縱然我譭謗佛法,把善根都斷了、向後退了,也還是因為這個心。這兩句經文,也可以說:「世尊您啊!縱然說我是謗法,我也認為是這個心。」又有一個意思說:「縱然我就是謗法,我把我善根都斷了,都是用的這個心。」

若此發明,不是心者,我乃無心,同諸土木:假設我這個說法,不是心的話,啊,我變成一個沒有心的人,和土、木頭一樣了!講到這個地方,阿難慌上來了。離此覺知,更無所有:我離開這個覺知分別的心,我什麼都沒有了!我現在能以聽經,能以聞法,都是用這個心,旁的我沒有的。

云何如來說此非心?我實驚怖:為什麼如來您說我這個不是心呢?現在我真是心驚恐怖,講來講去,講得我沒有心了,這還得了!沒有心,就和土、木、金、石一樣了嘛!兼此大眾,無不疑惑:不單我驚怖,所有在會的這些大眾,對於這個問題,我相信都發生疑惑了。

惟垂大悲,開示未悟:惟願世尊您大悲,悲能拔苦,救救我們這一切人的苦惱!您開示開示我們沒明白的這個道理,令我們都明白了!

阿難說,我們現在都痛苦得不得了了!為什麼?我這樣的驚怖,大眾這樣的疑惑。驚怖也是痛苦,疑惑更是痛苦。怎麼叫「疑惑」呢?對於這個道理不明白。

那麼大眾怎麼就疑惑,阿難為什麼就驚怖呢?因為其他大眾是旁觀者,聽著阿難和佛互相問答,還沒有設 身處地說「這個是我」,沒有扣到自己身上;就這麼旁觀,說:「這個道理不明白了。」所以生了疑惑。阿難呢,他親歷其境,釋迦牟尼佛說這不是他的心,阿難自 己就覺得:「這沒有心,還得了?那我這個命恐怕都沒有了!」所以他就驚上來,恐怖起來了。

說大眾生了疑惑心,這還是阿難用識心來揣測,推測大約大家也對這個問題都不了解;殊不知那兒有大菩 薩,不過當時沒有講話,其實那大菩薩已經早就明白了。阿難這就叫「以小乘而推測大乘的思想」,說是大家都疑惑了。我相信其中,好像文殊師利菩薩、觀世音菩 薩、大勢至菩薩,這都不會疑惑的;這是我這樣講。

L2如來安慰顯發(分四)
M1
標垂教深意 M2示常說妙心 M3況真心有體 M4顯妄識無體
M1

爾時世尊開示阿難,及諸大眾,欲令心入無生法忍。

爾時世尊開示阿難,及諸大眾,欲令心入無生法忍:阿難請佛開示未悟,釋迦牟尼佛在這 個時候,也就又對這個小弟弟生出一種憐憫而愛護的心了。於是,當爾之時,佛就開示阿難和在會的一切大眾。做什麼呢?就想要他們都得到無生法忍這種境界。怎 麼叫「無生法忍」?前幾天講過「生忍、法忍、無生法忍」,在這個地方,把「無生法忍」再略略講一講。

「無生法忍」,就沒有生,也沒有法了。沒有什麼生?沒有法生,也沒有法滅。在這個時候,這個證得無 生法忍的人,他覺得這「四聖六凡」──四聖的法界,這叫三界之外的法界;六凡的法界,就是三界之內的法界,他看這個十法界沒有最少的那個法生,也沒有最少 的那個法滅,沒有生滅了。可是在每一個法的本體上,當體如如,它這個法的本體都是如如不動。

因為如如不動,所以它就沒有生滅。那麼他得到這種的境界,他忍可於心。本來要是不懂的,一聽這個世 間沒有生滅了,一切萬法什麼的都沒有了,心裏就生出一種恐慌,就不能忍了。但是他忍可於心:「啊,就是這麼回事了,沒有什麼地方出奇的。」他這時候證得相 應的道。得到好像要證果而沒有證果這個時候,這叫「相應」。相應這個時候,只可以懷之於心,心裏自己知道。可是知道是知道,不能對任何人講這個道理,講也 講不來,說也說不出;這個時候,就叫「無生法忍」。你能看山河大地、森羅萬象,什麼都是自性裏邊的事情,三界唯心、萬法唯識,這一切一切的,你證得: 「啊,都是不生不滅法!」在你看見山河大地、房廊屋舍,所有的都是一個實相,這就叫「無生法忍」。可是這個時候,你還沒有正式證得,心裏要忍受的。現在佛 欲令所有的大眾,都得到無生法忍這種境界。

M2示常說妙心

於師子座,摩阿難頂,而告之言:如來常說,諸法所生,唯心所現,一切因果、世界微塵,因心成體。

於師子座,摩阿難頂,而告之言:佛欲令一切眾生得入無生法忍,於是坐在師子座上,用 手摩阿難的頂,對阿難就說了。「師子座」,並不是說佛騎著獅子,或坐著一頭獅子,或者雕刻一個獅子來坐;是因為佛說法好像獅子吼,所以佛坐那兒,也就說是 師子座。摩頂,就撫摩他的頭;在佛教裏頭,表示一種最慈愛的攝受力量。

如來常說:如來我昔日常常地說。說什麼呢?諸法所生,唯心所現:所有的一切法,就是由我們心裏頭所現出來的。「諸法」,是所有的一切法,包括世、出世間法。「所生」,從這兒生出來種種的法。一切因果、世界微塵,因心成體:所 有這個世界上一切的因因果果,和微塵那麼多的世界,都是因為我們這個心而成就的。所以在中國宗門所講的機鋒轉語,古來的人說:「若人識得心,大地無寸 土。」你若認識自己的心了,這個大地連一寸這麼多的土都沒有了。你說有什麼?到什麼地方去了?可惜我們人就都沒有認識心,所以大地才這麼多的土。

M3況真心有體

阿難!若諸世界,一切所有,其中乃至草葉縷結,詰其根元,咸有體性。縱令虛空,亦有名貌。何況清淨妙淨明心,性一切心,而自無體?

佛叫了一聲,說阿難哪!若諸世界,一切所有,其中乃至草葉縷結:假設這一切的世界,所有一切一切,都包括在內了。「其中」,就是在山河大地、森羅萬象這個世界裏頭,乃至那最小的草、葉、細線、絲結。「縷」,是細絲;「結」,是絲結成結。詰其根元,咸有體性:你追究、找它那個根元,統統都有它各自的體性。「詰」,就是問。

縱令虛空,亦有名貌;何況清淨妙淨明心,性一切心,而自無體:就算這個虛空,也還有個「虛空」的名字,還有個虛空的相貌呢!所以一切一切的,都有形體。況且這種清淨而妙淨、妙明這種的心──這一切性的心,它怎麼會沒有體呢?它一定也有體的。

M4顯妄識無體

若汝執恡分別覺觀,所了知性,必為心者,此心即應離諸一切色香味觸,諸塵事業,別有全性。如汝今者,承聽我法,此則因聲而有分別。縱滅一切見聞覺知,內守幽閒,猶為法塵,分別影事。

若汝執恡分別覺觀,所了知性,必為心者:「恡」,就是吝惜、不捨。假如你一定固執你那個見解、你那個成見、你那個主觀,說是「分別覺知」這個觀察力,它所能明白的這個性,就是你的心。此心即應離諸一切色香味觸,諸塵事業,別有全性:你 這個心,就應該離開一切的色、香、味、觸,以及聲和法等種種的塵,另外還有一個心存在。「色」,就是有形有色的。「香」,就是香、臭。「味」,就是味道。 「觸」,就是接觸、觸覺。這單單說「色、香、味、觸」,沒有說「聲」、「法」,但「諸塵」,也就包括「聲」和「法」在裏頭。

「別有全性」,你要是一定說這個是心的話,它就應該和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沒有關係,另外再有一 個心和這色、香、味、觸都不發生關係了。所以如果你說你「分別的這個心」,是你的心的話,那你這個心就應該離開色、香、味、觸一切六塵的境界,另外「別有 全性」,還有一個心存在。

因為佛所顯露的這個真心,都在六根門頭──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顯出來這見性是不動不搖的,這 才是一個真心。要是阿難所說的「分別覺觀那個心」,就和六根沒有關係了。所以佛說,若離開一切色、香、味、觸這諸塵事業,離開這一切的境界,應該另外再有 一個心。那麼是不是這樣呢?本來不是這樣;不過佛這樣來開示阿難,這樣對他講。

如汝今者,承聽我法,此則因聲而有分別:可是你現在不是這樣!好像你現在在這兒聽我講法,你現在就因為這個聲塵,而生出一種分別心,你並不是離開這個聲塵,而另外有一個心。

縱滅一切見聞覺知,內守幽閒,猶為法塵,分別影事:縱然你能暫時息滅了見、聞、覺、知,你又能內裏守住這種「幽閒」;實際上呢,這還是第六意識的作用,這還在法塵裏頭。

「內守幽閒」,你把見、聞、覺、知都滅去了,又能內裏守住這種「幽閒」;你也沒有見,也沒有聞,也 沒有覺,也沒有知了,這是「空」的境界這一種功夫了。「幽」,就是很清幽的。「閒」,什麼事情也沒有,好像什麼事情也都不做了,很空空洞洞的。外道以為這 種就是最高的境界了,坐在這個地方,他覺得無人、無我,什麼都空了,連自己這個身體都沒有了,他以為這是功夫,這叫「內守幽閒」。實際上,這還是前塵分別 影事。

「內守幽閒」,這在功夫上來講,這就是稍微得到一點輕安的境界。輕安,就是很少的這種安定。但是外 道以為這個就到了極點了,就牢牢地守著,不叫這個功夫失去了,這是外道修這種「內守幽閒」的功夫。他覺得這種的境界是不錯,實際上,「猶為法塵」,這還是 第六意識的作用。在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這前五識,他滅了、沒有了──眼睛,這個見也不向外跑了;聞,也不向外聞了;嗅,也不隨什麼味的境界轉了;身,也不 隨觸覺所轉了;可是在意裏邊,內守幽閒。這「內守幽閒」,就是說第六意識;這第六意識有「獨頭意識」,它還在裏邊守著。這獨頭意識,好像我們一般人誰都會 做夢,這個做夢的境界,就是第六意識的作用,這叫「第六獨頭意識」。在見、聞、覺、知都能滅盡了,這也還是在第六意識上用功夫呢!這外道的功夫,你覺得是 很不錯了,但是在佛教裏來講,這連一步也還沒有走,這叫「內守幽閒」。

「猶為法塵,分別影事」,這還是在法塵裏頭,不過它很微細微細的,你覺察不到。這就叫在意裏邊很微 細的這種分別影事,還是隱隱藏藏,是一種不真的境界。你不要在這個地方就得少為足,說:「哦,這就是坐禪坐出功夫來了!」這還要往前去進步,不要停止在這 個地方;停止在這個地方,容易落到頑空上;落到頑空上,就對坐禪沒有益處的。頑空,就是沒有了,他這個見、聞、覺、知都滅了,什麼都沒有了。

這第六意識有「獨頭意識」,這是很容易誤入歧途,在這個地方走錯路了。獨頭意識有四種:(一)散位 獨頭意識。我們人一天這個散亂心,分別種種,這就叫散位獨頭意識。(二)狂亂獨頭意識。狂亂,就是這個人發癲狂了,他亂說亂講的;這其中都是獨頭意識來支 配他,這叫狂亂獨頭意識。(三)夢中獨頭意識。在做夢的時候,夢見種種色色,或者是奇奇怪怪這些個事情,都是獨頭意識在作怪。(四)定中的獨頭意識。就是 現在我們所講的,這個見、聞、覺、知都滅盡了,但是那獨頭意識在定中還活著,沒有停止。你覺得見、聞、覺、知都沒有了,但你還有一個意念在裏頭;這是定中 的獨頭意識,這也是要不得的。

【編按】以下節自上人八年代補述

「獨頭意識」這個「獨頭」,就是單獨的,它獨來獨往,獨做主張,所 以叫獨頭意識。這個「獨」,就是一個孤獨;這個「頭」呢,就是頭意,頭一樣識意,也就是一個領袖的意思。那麼怎麼不說眼識是獨頭意識,也不說耳識是獨頭意 識,而說這個意是獨頭意識呢?因為意,它在這兒是個獨裁者,雖然是它可以代表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這五識,可是它自己單獨去,不和它們一起去;那麼它這種情 形也沒有告訴第七識;所以它就前邊和五識也脫離了關係,後面和第七識也沒有什麼來往。在這個時候它自己就像土匪頭子似的,土匪頭子有的時候單獨地就出去做 案,或者搶,或者做什麼事情。他有一班人,但是他有的時候想自己獨吞這個財產,就自己偷偷去。

在明白的時候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這五識,什麼都要聽第六識來指 揮。譬如,你這個眼睛要看,那個第六識說可以,它預先就打了招呼說:「你去看看!」眼就去看了!它又打耳識一個招呼說:「你去聽聽!」耳就去聽聽。打鼻識 的招呼,說:「你聞一聞!」鼻就去聞一聞。如果第六識不發號施令,眼睛也不會看,耳朵也不會聽,鼻子也不會聞的。

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這叫六賊,不過這個六賊,意是個頭子,五識 就歸它管;可是五識管不了它,所以它在夢中,自己就偷偷摸摸跑出去幹事情了,這叫獨頭意識。它沒有一個侶伴跟著它,是獨行飛俠,就像個俠客自己單獨去,所 以叫獨頭意識。就在你夢中,做夢吃好東西,自己在那兒吃,哦,吃得很香很香的!那時候雖然都是意識作用,吃可是吃,但是這五識根本就沒有份,不過它自己在 這個地方有個妄的境界現出來了,所以它的名字就叫獨頭意識。

它獨來獨往,獨闖天下,你看在那兒有些個幻境出來!你想要吃東西, 就現出來一些好吃的東西;你想要穿好衣服,就會現出一些好衣服來。這都是在那兒以妄製妄,製造出來一些個妄念。若按著字義來講,因為它和前五識也沒有連帶 關係,和第七識也沒有去商量,所以叫「獨頭意識」。它自己先去探險,又可以說是探險家,就是單獨的要做領袖,一個人要做皇帝;你們若這樣一想,對明白「獨 頭意識」會有幫助的。

──上人八年代補述至此

我非敕汝,執為非心,但汝於心,微細揣摩,若離前塵,有分別性,即真汝心;若分別性,離塵無體,斯則前塵分別影事。塵非常住,若變滅時,此心則同龜毛兔角,則汝法身,同於斷滅,其誰修證無生法忍?

佛又對阿難講,我非敕汝,執為非心:我不是命令你、不是敕令你,叫你一定執著你說的這個不是心。我不是這樣!那怎麼樣呢?但汝於心,微細揣摩:但在你那個心裏邊,你微細微細地詳細揣摩。「揣摩」,就是詳細想一想。若離前塵,有分別性,即真汝心:假設離開這個前塵,你還有一種分別性的話,這個才是你真正的心。

若分別性,離塵無體:假設你這個分別性,離開塵,你找不著它一個體的話,斯則前塵分別影事:這是在塵的前邊,有一種分別影事,這個不是你的真心。

這一段文就講明白一些了。塵非常住,若變滅時,此心則同龜毛兔角:你因為對著塵而有心,不對著塵你就沒有心了。可是這個塵,它有時會沒有的,不是常在不滅的。塵若變滅的時候,你就沒有分別了,那麼你這個心,就好像龜的毛、兔的角。龜什麼時候身上生毛了?兔又幾時生角了?沒有的。你這樣,就等於沒有心一樣的。則汝法身,同於斷滅,其誰修證無生法忍:你既然沒有心了,那麼你法身也沒有了;你根本就連心也沒有了,身也沒有了,那麼你用哪一個去修行而證果呢?又誰能證得到這個無生法忍呢?

J2大眾知非無辯

即時阿難與諸大眾,默然自失。

在佛說你對著塵而有心,塵變滅了,你的心也變滅了;這就等於龜毛兔角一樣,龜毛兔角根本是沒有的。 那麼龜毛兔角既然沒有,你這個心也沒有的;你既然沒有心了,又哪一個是你的法身呢?你又怎麼能修證呢?又怎麼能悟無生法忍呢?根本你連個心都沒有了,你怎 麼去修、證和悟無生法忍呢?

這樣一講,即時阿難與諸大眾,默然自失:這個時候,阿難和這在會的大眾一想:「啊, 也對!對著前塵有分別,離塵就沒有分別了,這豈不是沒有心了嗎?」於是大眾都沒有話講了,都睜著眼睛說不出來話。但是這個期間可不是入定,大家都不知怎麼 樣好了。佛看見大家這樣無所措手,手忙腳亂,不知怎麼樣好了!啊,都把心丟了!

在中國《孟子》上,也講這個心,我先講一講《孟子》這個心。《孟子》上引用孔子的兩句話說:「『出 入無時,莫知其鄉』(音義同「向」),惟心之謂與(音義同「歟」)!」「出入無時」,出去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;回來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。「莫知其 鄉」,也不知道它到什麼地方去。「惟心之謂與」,這大約就是說的這個心吧?孟子所說的這個「心」,也是這個妄想心,不是真心。真心又怎麼會有出入呢?沒有 出入的。他又說:「人有雞犬放,則知求之;有放心,而不知求。」說人哪,有雞和狗跑了,他就知道周圍去找這隻雞、這隻狗;他自己的心跑了,卻不知道去往回 找。這就是說這個妄想心,一天到晚打妄想,跑到東邊去,跑到西邊去,跑來跑去的,可是人不知道把心管一管,叫它不要跑這麼多空路。

雖然說不用買飛機票,不用買火車票,可以跑到紐約去──想一想紐約:「啊,紐約那個 subway very fast(地下鐵很快)!」又想到什麼地方:「喔,這個屋侖橋,世界有名的!」想這麼多東西,到屋侖橋上去玩,也不用搭巴士;到紐約去,也不用坐飛機。這 雖然是很便宜的事情,但是很費心力的。孟子是這樣講,他講的也是這個識心;現在講阿難所知道的這個心,也是識心。這個識心是無常的,真心是常的。

I3結歸其判

佛告阿難:世間一切諸修學人,現前雖成九次第定,不得漏盡,成阿羅漢,皆由執此生死妄想,誤為真實。是故汝今雖得多聞,不成聖果。

於是佛告阿難:世間一切諸修學人,現前雖成九次第定,不得漏盡,成阿羅漢:我們這個世間,這一切諸修學人,雖然已經修成了九次第定,但是沒有得到漏盡通,成阿羅漢果。

什麼叫「九次第」?就是「四禪、四空處」,再加一個「滅受想定」。四禪是初禪、二禪、三禪、四禪這四禪天。四空處是空無邊處天、識無邊處天、無所有處天、非非想處天。

皆由執此生死妄想,誤為真實:為什麼修成九次第定,而不能得到漏盡通,證阿羅漢果?就因為執著生死妄想,就因為有這個妄想,他認為這個妄想就是真的了。是故汝今雖得多聞,不成聖果:「是故」,因為這個。所以你現在雖然得到多聞這個利益,卻沒有得到無漏。那麼阿難現在本來證初果了,為什麼還說不成聖果呢?這個「不成聖果」,就是沒有得到漏盡通。在小乘裏,初果也算聖果;要是在菩薩裏邊,沒有得到無漏,就不算聖果,所以佛說他不成聖果。

──第二冊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澄德 的頭像
    澄德

    福善書院

    澄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